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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都是大佬啥体验?姐惹祸从来都有人兜底

简介:、号外号外!头号杀神迟姐去投胎啦!还投成了个亲情缘薄的小废物!迟哆哆:谢邀,人在乡下,刚穿过来。

她为组织卖命二十年,琴棋书画坑蒙拐骗烧杀抢掠样样精通,好不容易功成身退,却穿成了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丑女小豆丁。

小豆丁命中带煞,刚生下来就被送到了乡下,还带了一身剧毒,亲爸憎恨她,四个哥哥厌恶她,还有无数奇葩亲戚暗中想搞死她。

迟哆哆对此嗤之以鼻:家人?谁稀罕那玩意?

敢耽误她赚钱,就都吊起来打!然而当她被接回迟家之后……

首富爸爸:我女儿天下第一可爱!总裁大哥:有事找大哥,大哥是你永远的后盾!医学界新星二哥:看见没,这是我妹妹!影帝三哥:你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计算机天才四哥:叫声哥,这条街都给你买下来。本书又名:论被一大家子宠在手心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正文内容:

第1章 村里的小丫头

早春,万物生长的季节,乡下的油菜花田开得热热闹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却并不是谁都能欣赏得来这般景色。

迟元青沉着一张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上走着。

“二少爷,您慢点,”管家擦着汗,一边小跑着跟在他身后:“诶呦,这路可真够难走的……好在没多远了,等接到小姐了,咱们立刻就回迟家。”

迟元青闻言,脸色更黑了。

他来乡下是为了接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一个从小就流落乡间的小丑丫头,更是个命里带煞的祸害!

母亲还怀着她的时候,迟家就怪事频出,而为了生下她,母亲更是因大出血而去世,让他和兄弟们一夜之间变成了没妈的孩子。

迟元青冷笑一声,她不是就想回来享受荣华富贵吗?那就看她有没有福气享受了!

反正他是绝不会认这个妹妹的!

迟元青大步走到破烂的木门前,沉着脸去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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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推动。

他不耐烦地加大了力道,原本还顽强抵抗的木门却像是陡然失去了支撑一般,“哄”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迟元青:……

一道软软的惊呼声响起,迟元青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豆丁坐在马扎上,煞有介事地道:“呀!门坏了!”

“村长爷爷说,修门要两百块钱,”小豆丁眨眨眼睛,无辜地看向迟元青:“大哥哥,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

迟元青眼角微微抽搐,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丫头。

“你是迟哆哆?”

迟哆哆递二维码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狐疑地看向他:“你认识我?”

小姑娘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配合她婴儿肥的小脸蛋和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生就带着一股无辜的味道,让人狠不下心冷脸以对。

迟元青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显得高贵冷漠:“收拾东西吧,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嗯……”迟哆哆沉默了一会,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提出了发自灵魂的疑问:“你是哪位呀?”

“迟家?”迟哆哆嘟了嘟嘴:“不回。”

“要回就快点收拾……你说什么?”迟元青瞪大了眼睛:“你说不回?!”

“对呀,”小姑娘理直气壮地道:“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跟你走?”

她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年的奔波,在这没人打扰的僻静地方找到了赚钱的路子,怎么可能随便放弃!

迟元青压抑住脸上的喜色,迫不及待地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愿意回去的,不是我逼迫你哦!”

他转身就往外走,却被管家拦住了:“二少爷!走不得啊!老爷子说了,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带回去!”

迟元青不耐烦地道:“你没听见吗?是她自己不想回去!”

他肯来这一趟就不错了,现在这小丫头自己不想回去,他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怎么可能多劝?

他可是巴不得这小丫头一辈子都别回迟家!管家面带尴尬地搓了搓手:“那个,先生还说了,要是不能把人带回去,那咱俩也不用回去了……”

迟家老爷子病重,脑子也不太清醒,天天吵着说要儿孙齐全才能放心离世,迟家没办法,只好派了两人来乡下接人。

迟元青:……

他愤愤地折返回去,刚想再给迟哆哆说明白来意,却被毫不留情地关在了门外。

小丫头软糯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没事就快走哦,不要耽误我赚钱!”

迟元青气得脸色发白,见迟哆哆真的没有开门的意思,便只好在对面一户人家住下,准备在这里和她死磕到底。

刚好,他也有点好奇,自己这位便宜妹妹到底是怎么在这穷乡僻壤生存下来的。

迟元青在对面住了三天,天天上门却天天见不到人,交了三次“院门维修费”后,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周六的清晨,太阳刚升起来,迟哆哆的院门前就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排队的人千奇百怪,有的穿着校服,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穿着休闲服,迟元青甚至还在队伍里看见了一个道士。

他走过去,问一个正在排队的中学生:“你们这是等什么呢?”

中学生虽然年纪小,可警惕心却重的很,问什么都是摇头,迟元青又问了好几个人,都得不到任何回复,心里的好奇不由得由加重了几分。

这小丫头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才慢腾腾地打开了,而此时排队的队伍已经到了村口,少说也得有一百来号人。

排在最前面的小哥迫不及待地走进去,过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神色激动,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后面出来的人的神态也都大同小异,迟元青难忍好奇,从旁边院子顺了个小马扎,趁着迟哆哆没空理他,飞快地在院子里寻了个角落坐定。

排队的人狐疑地看向他,迟元青轻咳一声道:“你们继续,我是她亲戚,来观摩的。”

迟哆哆闻言,抬头扫了他一眼,看他并无捣乱的意思,也就懒得多理他,继续低头摆弄着手头的东西。

“您好,我要两份。”

新进来的是位衣冠整齐的白领,他搓了搓手,表情有些紧张。

迟哆哆随手捏起两个纸包,也没称,直接就递了过去,白领如获至宝,立刻掏出手机转账。

“支付宝到账,10000元。”

白领喜气洋洋地走了,迟元青瞪大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一个行走的冤大头。

“什么东西这么贵?一包5000?”

迟哆哆还没吭声,后进来的人不乐意了:“你吵什么?耽误了小先生配药怎么办?”

迟元青忍不住嗤笑出声。

配药?就她?

一个四岁半的小丫头能配出什么灵丹妙药?这帮人别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第2章 我是你哥哥!

来人愤愤地看了迟元青一眼,就忙不迭地去拿药了,迟哆哆看了他一眼,多拿了一包药出来:“你可以一周吃两次,一个月后再恢复正常药量。

当然,钱还是得照付的。

那人一惊,颤着声问:“我,我是不是很严重?”

“还行,”迟哆哆的羊角辫晃了晃,嗓音软软糯糯:“按时吃药,很快就会见效的。”

那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拿着药走出了院子。

迟元青听了,心里想,这人脑子里的毛病大概是真挺严重,连个小丫头的话都信。

他一个正经医科大学的在读生,都看不出那人有什么毛病,迟哆哆就扫了那么一眼,就知道该给多少药?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快到傍晚的时候,迟哆哆面前的药罐终于卖空了,后面没买到的人捶胸顿足,迟元青看着他们遗憾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药,能让这么多人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排上一天的队?

迟哆哆已经确认了今日份收入,一脸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奶声奶气地道:“你知道村东头的王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一百岁吗?”

迟元青迟疑了一瞬,面带怀疑地看她:“因为吃了你的药?”

“不,”小姑娘歪头甜甜一笑:“因为他不管闲事呀。”

迟元青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嘲讽了,顿时恼羞成怒:“你简直胡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哥哥!”

哥哥管妹妹的事,怎么能叫闲事呢?

迟哆哆的羊角辫微微一颤,语气有点惊讶:“你是我哥哥?”

迟元青:……

糟糕!露馅了!

他咬咬牙,抬着下巴摆出一副傲慢的表情:“只是名义上的而已,我当然是不承认的!”

小姑娘闻言,默默垂下了头,刘海晃动间,露出了额头上淡粉色的胎记。

迟元青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有关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的传言。

自母亲死后,大家都对迟哆哆的事讳莫如深,迟元青也只听到过一些闲言碎语。

他们说,迟哆哆就是个灾星,生下来时全身布满胎记,远看去就像个小怪物一般,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而她降生当晚,当时年纪最小的四弟就发了高烧,差点被送进ICU。

迟家特意请了大师来算,说是她命中带煞,生来不详,留下会祸害全家人,所以被连夜送到了乡下,丢了笔钱给村里人,叫他们代为抚养。

可现在看来,小姑娘除了额间那硬币大的花瓣形胎记,其余的与普通孩子并无不同,甚至还比他们更可爱些。

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透着无辜的光,叫人不忍苛责,反而还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面前,只为讨她片刻欢心。

而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眸低垂着,看起来似乎有点失落。

……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迟元青忍不住自我检讨:她这么小,懂什么呢,现在的所作所为肯定也都是别人教给她的。

说不定还有人欺负过她,逼着她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卖药的事,多半也是有人在做推手,利用她来骗钱吧。

怪不得她不敢跟自己回家,肯定是从小没人疼爱,缺少安全感,宁愿继续待在乡下也不愿冒险。

男人脑补了一大堆,再张口时语气里就带了点微不可查的温柔:“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我真是你哥哥,这次来就是想接你回家,迟家你知道吗?在z城,是很有钱很有钱的大家族,比你这里好多了。”

半晌,他又补了句:“虽然家里没人喜欢你,不过也不至于亏待了你,总归比你在这个地方受欺负要好,你不用害怕。”

迟哆哆:?

谁怕了?她明明是在想该怎么把这个烦人的家伙赶出去!

小姑娘诧异的表情落在迟元青眼里,自动解读成了惊喜和感动,他还没被人这么“崇拜”地注视过,一时有点飘飘然:“当然,你要是乖一点,我也不介意叫你一声妹妹……”

迟哆哆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会,仰着脸问道:“你说迟家很有钱?”

“没错。”

“那如果我回迟家了,你们会给我钱吗?”

迟元青以为她心动了,连忙道:“家里会给零花钱,逢年过节也会包红包,成年之后家族还会拿出一些公司的股份做成人礼……”

迟哆哆追问:“零花钱和红包有多少?”

“迟家嫡系子弟一个月十万块零花钱,红包一年加起来至少也有个五十万吧。”

迟哆哆咂了咂嘴:“这么少?”

迟元青:?

“一个月十万!”迟元青强调道:“十万块能买十个你住的这小破院子了!”

“可是我一天就能赚一百五十万啊,”迟哆哆眨了眨眼:“回迟家岂不是很亏?”

迟元青:……

好像,还挺有道理?

“你是说,这些钱都是你自己赚的?”迟元青狐疑地盯着她:“不是别人教你来骗钱的?”

迟哆哆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我很厉害的!”

小脸还挂着婴儿肥的奶娃娃一本正经说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属实太过可爱,迟元青强忍住揉她小脸的欲望,正色道:“那你得证明给我看才行。”

他还真有点好奇,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刚巧有一伙人涌入门内,为首的是一对领着孩子的夫妇,手里还提了一堆礼品盒。

“小先生!我们是来道谢的!”

妇人眉眼间洋溢着浓浓的喜气:“多亏了您配的药,我儿子这半年来每天都精神饱满,吃得好睡得香,前阵子刚拿了M国数学物理竞赛的大奖,现在已经保送京大了!”

“还有我还有我!”后面的白领挤进来:“我这几个月都没失眠!工作效率直线上升,老板给我升职了!”

“小先生!我女儿的躁郁症好转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刚从医院检查完,医生说我的精神衰弱症已经彻底痊愈了!”

第3章 价格随你开

迟元青瞪大了眼睛,看着被众人围起来的小丫头,心里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迟哆哆不是个小骗子?

她配的药,真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迟元青在旁边暗戳戳地听了许久,总算是弄明白了迟哆哆卖的是什么药。

这药名字叫“月香丸”,主治失眠多梦,还有镇定心神,疏解郁气的功效。

迟元青想,这不就是安眠药吗?至于如此夸大药效吗?

他不知不觉就把这话问出来了,众人听了,七嘴八舌地骂他:“胡说!月香丸才不是安眠药!”

“我找老中医看过,中医说了,这里面有好几味珍稀中草药,是难得的好东西!”

“吃了月香丸,就算只睡三四个小时,醒来照样精神饱满,感觉脑子都灵活了不少,还能提高专注力,简直是打工人必备!”

“月香丸一点副作用都没有,一颗至少管一周,如果症状好转,随时停药也没关系的!”

“你懂个屁!”

迟元青一个正正经经的医科大高材生,还是第一次被骂不懂药理,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反驳道:“这药若是真像你们说的这么神,怎么会罕为人知呢?恐怕早就有药厂和医院想买药方了,再不济也会有记者来采访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忙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影机的记者。

迟元青:……

自己这嘴难道开过光?怎么刚说完人就来了?

他正发愣,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元青?你怎么在这?”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惊讶地看着他:“你不应该正在学校写实验报告吗?”

逃课出来的迟元青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导、导师怎么来了?!

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同行的竟然还有院长黄老师。

黄院长来了之后就两眼放光地盯着迟哆哆,笑容格外慈祥:“孩子,你就是那位卖药的小先生吧?”

“是呀,”小姑娘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来人:“你们是谁啊?”

“我是z城医科大的中医药学院院长,我姓黄,”黄院长笑眯眯地蹲下身,视线与小家伙平齐:“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关于月香丸药方的事情。”

迟哆哆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摇头道:“那个不能说的。”

“你放心,我们只是做研究,不抢你生意,”黄院长连忙道:“我们也愿意出钱买,价格随你开。”

“药方是我师门世代相传的,不得外传,”迟哆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是师门祖训,违背了可要被逐出师门的!”

黄院长也知道有些古方珍贵,很多中医世家也会拿一些珍贵药方做传家之宝,但依然不死心:“那我不问药房,我就想问问其中关键的几味药……”

迟哆哆还是摇头,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格外可爱。

她没撒谎,这药确实是师门传下来的药方,不能轻易外泄。

虽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黄院长还在想方设法说服小姑娘,迟元青在旁边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凑到导师身旁问道:“邢老师,黄院长他怎么还亲自过来了?这药真有这么厉害?”

邢老师郑重地点了点头:“治疗和精神有关的病症向来是中医药学的薄弱之处,为了研究这药,黄院长还特意建立了项目组,只是一直没弄清楚药方。”

迟元青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z城医科大学是全国中医学类排名第一的顶尖学府,汇聚了全A国中医药学的前辈高人,附属的z城第一医院更是医学精英的汇集地!

z城医科大中医药学实验室,是世界级的高精尖实验室,在世界范围都享有盛名!

而院长黄老先生,更是中医药界数一数二的领头人,他出身于中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几十年来救人无数,四十岁时就获得了国家荣誉奖项,在世界级医学论坛上都能占据一席之地。

这样了不起的一群人,竟然眼巴巴地求个小姑娘告诉他们药方?

迟元青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便宜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去哪学的配药?还是如此神秘的药方?

此时已是傍晚,记者们拍了照就离开了,迟元青看着无功而返,正摇头叹气的黄院长,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一步:

“要不,我来试试吧?”

——

迟元青顶着无数道期待的目光,硬着头皮凑到了迟哆哆面前。

小姑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目光澄澈透亮。

“……咳,哆哆妹妹,”迟元青忍着心里涌起的羞耻感,磕磕绊绊地道:“咱们商量商量药方和回家的事吧?”

迟哆哆奶声奶气道:“药方不能外传,回家我要亏钱的。”

——就是都没门。

迟元青眼角微抽,想起之前迟哆哆谈钱的老练模样,脑中灵光一闪:“回家对你当然有好处!”

迟哆哆看他,小短腿一晃一晃的:“什么好处?”

“你这些药,在这里只能卖五千一包,可到了z城,售价后面得加个零!”迟元青压着声音道:“迟家结交的可都是有钱人,到时候你的药只会卖的比现在更贵!”

迟哆哆沉默了。

迟元青一看有戏,吹得更卖力了:“而且医科大也在z城,药方的事也好商量,虽然药方不能外传,但是你可以让他们来观摩学习啊,到时候随便收收费,又是一笔巨款!”

迟哆哆的羊角辫翘了翘。

“你现在每周只开一次店,等去了迟家,佣人保镖随你使唤,事半功倍,这样一来,产量和销路都不愁了,钱肯定越赚越多,你说对不对?”

迟哆哆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你说真哒?”

“真哒!”

迟哆哆眉眼弯弯:“那好吧,我可以跟你回家。”

迟元青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小姑娘用甜甜软软的声音继续道:“但是我要事先说好,迟家不能管我的私事,不然我就不回了。”

迟元青想起父亲那句“不惜一切代价”,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孩子,顶多是在迟家配药卖药罢了,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等到了迟家,见过了世面,她自然就知道什么是世家贵族,不用多管教,自然就会变老实的。

——

最终他们又住了一晚,隔天清晨动身回京。

迟哆哆坐在真皮座椅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窗外闪过的景色。

类似的景色她已经看了一年多,虽然还是有些违和感,但也差不多能完全适应了。

第4章 她的过往

没错,她是穿越来的。

她从前为组织工作,烧杀抢掠的事没少干,总算在二十五岁那年攒够了奖励,换了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本以为能安稳度过一生,却不成想穿成了一个废物小豆丁。

这副身体有先天不足之症,又不知从哪惹了一身毒,那浑身的胎记都是被毒浸润的证明,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毒性控制住,只是想彻底祛除,还需要花很大功夫。

她是在一年前穿来的,当时一场普通感冒引发的高烧导致了原主的脑死亡,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一直在东奔西走,四处搜罗珍贵药材,调养了一年,也算小有成效,至少把小身板养得结实了些,不会轻易夭折了。

可养身体需要大量珍贵的中草药和食材,换句话说,就是烧钱,非常烧钱。

迟哆哆付了药材的尾款,点开手机余额,看着那委委屈屈的三位数,忧伤地叹了口气。

赚钱,难啊……

迟元青一直在暗戳戳观察着迟哆哆,看到她对着窗外叹气,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她是不是害怕了?

他稍微往女孩身边蹭了蹭,语调里带着几分嫌弃:“怎么?这就被吓住了?这还只是城郊,z城里可比这热闹多了。”

迟哆哆瞄了他一眼。

迟元青没看见她那看傻子一样的小眼神,还在自顾自地道:“不过也是,你还小嘛,一下子到了陌生的环境,害怕也是正常的……你要是实在怕,我的手可以勉强借你牵一下。”

他嘴上说勉强,手上动作却是不含糊,直接抓住了迟哆哆的小手,还安抚性地捏了捏。

迟哆哆:……

这人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惜力气太小,抽了半天也没抽动,只好瘪着嘴忍下来。

迟元青倒是感觉良好,心里甚至升起了一点隐秘的满足欲。

原来妹妹的手摸起来是这样软软的啊。

迟哆哆这孩子,看着乖乖小小的一只,摸着也娇娇软软的,就是性子不太好,以后免不得要自己多照顾一点,迟元青在心里想,唉,谁叫他心地善良呢?

两个小时之后,车缓缓在迟家大门前停下,迟哆哆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被撸了一路的小嫩手,迫不及待地迈着小短腿下了车。

再被他撸下去,自己的手就要破皮了!

迟家门口只有一个佣人在等候,显得格外单调萧索。

迟元青微微皱了皱眉,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的佣人呢?”

平时就算是他回家,门口也至少有三四个佣人迎接的,怎么大小姐回家这等大事,却只剩了一个人在门口等候?

那人看了迟哆哆一眼,支支吾吾地道:“容小姐来了,吵着要去后花园玩,其他人就,就都陪着去了……”

迟元青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奇怪,他下意识地看了迟哆哆一眼,沉声道:“算了,先进去再说。”

迟哆哆似乎对这波涛暗涌的局面毫无所觉,她走得不快,但是很稳当,走到主宅的一路上也并未四下张望,对这豪华的别墅庭院丝毫不感兴趣。

“咦?这是谁啊?怎么穿的破破烂烂的?”

一道脆生生的童声响起,迟哆哆抬眼看去,就见到了一个大概七八岁的,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她,然后又看向迟元青,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哥!”

迟元青脸上不悦的神色稍稍散去,他微笑着看向小姑娘:“琪琪今天怎么来了?”

“因为琪琪想哥哥们了呀,”小姑娘嘴甜,拉着迟元青的手撒娇:“二哥,她是谁啊?为什么穿得这么破啊?”

迟哆哆正观察着院子里的植被分布,闻言扫了那小姑娘一眼,表情有点不耐烦。

她一向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这种吵吵闹闹还一肚子坏水的。

然而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屁孩,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想揍人都揍不成。

想到这,迟哆哆看向小姑娘的眼神更冷了。

小姑娘被迟哆哆带着凉意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她又很快回过神来,愤愤地跺了跺脚:“你竟然敢瞪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可是迟家的座上宾!迟家的哥哥们都很宠她的!迟家的佣人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能成为迟家真正的大小姐了!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

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小叫花竟然敢在她家里瞪她?

迟元青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琪琪,别吵,她是迟家的大小姐,你要叫她妹妹。”

容琪琪瞪大双眼,捂着小嘴“蹬蹬”后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是迟哆哆?你不是死了吗?”

迟元青彻底收敛了笑容,他松开牵着容琪琪的手,冷声道:“琪琪,你在说什么?这些胡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容琪琪慌了一瞬,到底还是年纪小,藏不住事,咬着嘴唇去拉迟元青的衣袖:“二哥,你别生气……我,我是听佣人说的……”

迟元青正想追问,就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花园另一侧走了过来。

他只好和那人打了声招呼:“容姨。”

“元青回来了?”容秀一脸端庄地冲他笑了笑:“琪琪是不是又闹你了?这孩子也是的,总吵着要哥哥,我没办法,只好带她来家里找你们了。”

若是放在往常,迟元青大概会觉得很开心,然后抱着容琪琪哄上一会,可现在他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就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一样。

迟元青正纠结着是哪不对,就感觉到一只小手钻进了他手心里,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软软糯糯的童声:

“哥哥,这里不是迟家吗?为什么她们都姓容啊?”

那声音弱弱的,听着没底气极了,可迟元青却是一个哆嗦,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感到别扭。

容秀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自然了?

自然的就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可这是迟家,不是容家。

容琪琪年纪小又任性,在迟家颐指气使的也就算了,容秀都是结过一回婚的人了,怎么连自己的定位都找不准呢?

就算带了点亲缘关系,也没道理这样在迟家指指点点吧?

容秀总算是分了点目光给迟哆哆,她向前几步,微微躬下身看着迟哆哆,温柔地道:“这就是哆哆吧?唉,果然是在乡下待久了,看着就怪叫人心酸的,好在现在被接回来了,就算你什么都不会,到底也还是迟家人,迟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哆哆看着她脸上虚假的笑意,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有点拘谨的表情,同时还小幅度地往后缩了缩。

她的手还在迟元青手心里,一点小动静都能被男人觉察到,迟元青心头一紧,想都没想就把人给抱了起来:“哆哆,怎么了?不舒服吗?”

突然视野拔高的迟哆哆:!

她开始还有点抗拒被人抱着,后来发现男人怀里还挺舒服的,就靠着不动了。

容秀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眼神微闪,凑上前还想说什么,迟哆哆就“蹭”地一下把头扭了过去,埋在了迟元青的肩窝内,小手也环住了迟元青的脖颈。

突然被软软的妹妹抱了个满怀的迟二哥:!

“容姨,你别过来了,她怕生,”迟元青感觉到小姑娘的抗拒,抱着迟哆哆往后退了两步:“我还得带她去见父亲,就先失陪了。”

容秀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恼恨的光。

第5章 姓容的

不过是个受尽厌弃的小丫头片子而已,要不是迟老爷子病重,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回到迟家?

乡下来的野丫头,哪有自己的琪琪讨人喜欢?就算迟家想养女儿,也是琪琪最合适!

等着瞧吧,迟夫人的位子,早晚都是自己的!

——

迟元青抱着迟哆哆走到主宅门口,才在佣人诧异的注视中把人放了下来:“行了,自己走吧。”

迟哆哆乖巧地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走进了大门。

“二少爷!”两人刚进门,就见一位佣人匆匆跑来:“老爷子病情突然恶化了,您快去看看吧!”

迟元青太阳穴一跳,再顾不上身后的小丫头,急匆匆地往楼上跑去。

迟哆哆抬头看见二十几级楼梯,眼前不由得一黑。

还能怎么办,爬吧。

等她终于气喘吁吁走到老爷子的房门前,门内已然传出了悲恸而压抑的哭声。

迟哆哆从门缝里钻进去,四下看了看。

屋内大概站了几十个人,只是大部分都低着头站在角落,不敢凑到前面去碍眼,每个人都是面色悲切眼眶含泪,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就不好说了。

床前只站了一个少年,老爷子插着输液针的手正拉着他,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迟哆哆打量了少年一眼,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如此肃穆的场景,连迟元青都只能双眼通红地跪在旁边,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老爷子这般看重,连亲孙子都得靠边站?

可如今的情形不容迟哆哆细想,她仗着人长得小,不惹人注意,堂而皇之地凑到了离床一米多远的地方,认真地打量着床上躺着的老人。

这就是迟元青口中那个要把她从乡下接回来的祖父,迟家老一辈的掌权人,迟夺迟老爷子。

他衣着整洁,面容刚毅,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他的发丝中只夹杂着几根银发,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老——至少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年纪。

这张脸上虽然只长了少许皱纹,但此时却笼罩着浓浓的死气,迟夺面色苍白,唇色微微发紫,眼下还有淤青一般的痕迹,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迟哆哆听到他拉着少年的手,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想……挟恩……图报,可迟、迟家已有……乱象,我、我放心……不下……”

那少年脊背挺直,只有头微微低着,神态专注地听着老爷子说话。

迟哆哆听得费力,就干脆跑到了床边,仰着小脸去看床上的人。

老爷子缓气的功夫, 不知怎么视线一歪,就对上了正扒着床边的迟哆哆。

他微微瞪大眼睛,喃喃道:“是、是哆哆……吗?”

迟哆哆被抓包,倒也没多惊慌,而是冲着老爷子歪了歪头:“祖父?”

“欸,”老爷子眼里闪动着欣慰的光亮,努力伸出手拍了拍迟哆哆的头,“好、好孩子……”

迟哆哆一愣,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两辈子加起来,她当了快三十年的孤儿,还从没感受过来自长辈的善意,更别说是如此亲昵的举动了。

这种感觉……似乎也不算差。

旁边守着的几个保镖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也都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来想把迟哆哆拽走,却被老爷子摆手制止了,他再度看向床边安静站着的少年:“这……是我唯一的、孙女……如今、回来了,我也就能、能放心……走……”

老人说完这些,又冲着迟哆哆弯了弯唇角,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垂下手阖上眼,身旁的心电监护仪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哔——”

“老爷子——”

所有人都明白这道声音意味着什么,一直沉默落泪的众人顿时恸哭出声,几十人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突兀响起,迟元青双眼含泪,哭声都到嘴边了,闻言一个激灵,硬生生憋了回去。

其他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有的刚摆出一张悲痛脸,还没来得及施展就僵住了,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迟元青哪还能跪得下去,连忙站起身冲到床前:“迟哆哆?你怎么跑进来了!”

说着,他就想伸手把人捞过来。

迟哆哆不躲不闪,小手一伸,小奶音理直气壮地道:“给我一套银针,我要救人。”

第6章 救人

迟元青眼皮一跳:“你别胡闹,祖父他、他已经……”

“再磨蹭的话,就真救不回来了,”迟哆哆不耐烦地看着他:“反正你们都觉得人已经死了,让我试试又如何?”

迟元青咬着牙,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

屋子里的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各个顶着一张悲痛脸不知所措。

今日事出突然,家主和大少爷都在国外出差,如今能做主的也只有二少爷了,他们都一脸茫然地看向迟元青,等待着他的决定。

“管家,去把我房间里的那套银针拿来。”

迟元青吩咐完,直直地看着床边站着的小丫头,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你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

迟哆哆对上他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趁着银针还没送来,迟哆哆直接手脚并用爬上了床,抓住老爷子的手开始号脉。

十几秒后,她松开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得救。

迟元青一直紧盯着她的神色,见她眉眼微微松弛,不知为何也跟着松了口气。

银针很快就送了上来,迟哆哆飞快地用酒精消了消毒,然后就准备下手医人。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元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迟老爷子已经去了,这不是平白扰他清静吗?”

说话的正是容秀。

她和容琪琪是来做客的,突然遇上老爷子病危,也就跟着来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现在看到一个小丫头吵着要救人,心里自然是觉得好笑至极。

迟元青真是不堪大用,这么点事就乱了心神,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敢信。

她作为长辈,未来的迟家女主人,理应要站出来提醒一下。

在场的众人显然和她差不多想法,纷纷开口道:“二少爷,这不太合适吧?”

“老爷子的遗体怎么能随便叫人碰触呢?”

“这么大的孩子懂什么?二少爷怎么不管管,反而还放任她?”

还有胆大的直接骂迟哆哆:“这是哪来的野孩子?莫不是以为在过家家?简直胡闹!”

迟元青沉默着,面上一派沉稳,心里却也开始摇摆起来。

是啊,她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四岁半的小娃娃,为了治祖父的病,迟家人寻遍了大江南北,别说是中医西医了,连巫师萨满都找了个遍,却无济于事,黄院长那等被奉为中医圣手的人,也只能开出点延缓病情的药,迟哆哆不过一个小药童,还能比黄院长厉害?

还针灸?她怕是连穴位都记不全吧!

自己刚才那一瞬怎么就信了她的话呢?

迟元青看向迟哆哆,目光不由得有些动摇。

然而预想中小丫头手忙脚乱的情况并未出现,迟哆哆捏着银毫针的小胖手又稳又准,只是手法让迟元青有些看不明白。

按道理讲,行针基本的手法包括有提插法、捻转法等,而辅助的手法包括循法,弹法,刮法,摇法,震颤法,医者就是通过这些方法让针灸得气。

而迟哆哆所用的,似乎并不属于任何一种正统行针方法。

迟元青正看得入迷,就见容秀又往前走了一步,连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

“元青,别让哆哆胡闹了,不然老爷子在天之灵都难安啊,”她见许多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免不了生出了些许得意,继续劝道:“之鸿若是知道,定然也不会任由一个顽劣的孩子去烦扰老爷子的遗体,万一再因此怪罪你……”

第7章 碍事

迟之鸿,迟家家主,也是迟元青的父亲。

容秀这么说,一来是为了给迟元青施压,二来也是想借机暗示自己和迟之鸿关系匪浅。

女人心里打着小算盘,看向迟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怨毒。

这老头子一直看不上她,对她接近迟之鸿的事也是百般阻挠,好在半年前突然得了怪病,倒是免得她动手了。

他强行续了半年命,今天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老头子咽气,可不想再出什么茬子。

尽管那个小村姑不可能救得活一个将死之人,她也不想冒半点风险!

“啧,吵死了,”迟元青还没开口,就听见小姑娘嘴上娇声抱怨着,下手的动作却半分迟疑都没有:“哥哥,把他们赶出去。”

迟元青看着迟哆哆行针时的架势,加上刚刚听到的那句甜甜软软的“哥哥”,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劲儿,一咬牙,直接对着众人道:“都出去吧,不要耽误她行针。”

反正都到这地步了,想后悔也晚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任由迟哆哆折腾。

大不了,等父亲回来,他认罚就是了!

容秀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脸上流露出不赞同之色,但迟家嫡系二少发了话,此处又没别人能说了算,只能听他的,转身往外走。

迟元青一心惦记着把这些迟家旁支的人带出去,却无意间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房间门被带上,一片寂静中,迟哆哆动作飞快地将毫针送入迟夺面门几处穴位,头也不抬地道:“迟元青,来搭把手,把人扶起来,我要找他背部的穴位。”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腕上微微使力,将双目紧闭的老人扶着坐起身,他似乎是担心迟哆哆扶不住,便一直撑着老爷子的胳膊。

迟哆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迟夺身上,手上动作不停,直到全部银针在各自位置上定好,她才神情凝重地伸出小手,在其中几个银针上轻轻一拨。

像是平静的水面上落了一颗石子,所有银针一起颤动起来,似乎带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沈昼默默看着迟哆哆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他对中医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也能看出女孩不是在随便乱扎,而是遵循着某种规律。

可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针灸呢?

沈昼还在沉思的功夫,就见老爷子心口处猛地一起伏,只听他闷哼一声,一股黑血从嘴角处涌出来,迟哆哆见状,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最要命的那口污血已经排出来了,体内生机被激发出来,护着心脉运作,老爷子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了。

她看心电监护仪的指数渐渐恢复正常,老爷子也呼吸平稳,脱离了生命危险,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那双扶着迟夺的手过于养尊处优,好像并不属于自己的糙汉哥哥。

她抬头一看,目光就撞进了一汪清泉之中。

迟哆哆见过很多人,也看过很多双眼睛,有的唯唯诺诺,有的意气风发,有的写满贪婪,有的死气沉沉。

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眸。

那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泉,澄澈如同暴雨洗过的晴空,仿佛可以包容一切不安和脆弱,让人不自觉就沉迷其中。

小姑娘的眼神太直白,直愣愣明晃晃的,一点掩饰都没有,被她盯久了,那双眼眸里就不由得带了些笑意。

迟哆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过想起这具身体的年龄,她也不掩饰,反而用更坦诚的眼光欣赏着眼前的少年。

——毕竟,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

少年眉目如画,睫毛长且密,鼻梁挺拔,唇角自然扬起,看人时有种淡淡的疏离之意。

就算眼里带着笑意,他看起来依然是矜贵却凉薄的,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无法带给他半分触动。

可那双眼实在是太干净也太好看了,好看到迟哆哆都舍不得挪开视线。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好漂亮的小哥哥。

“谢谢你帮我,”迟哆哆脸上立刻挂上了无害的笑,“我叫迟哆哆,你呢?”

攻略小哥哥第一步,让他放下警惕心,一步步变得亲密!

沈昼看着迟哆哆亮闪闪的眼眸,心里的警惕之意稍微褪去,摇了摇头。

不管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秘密,沈昼都不太想趟这趟浑水。

……第一步就失败了?

迟哆哆不甘心,干脆蹭到了少年身前,仰着小脸看他:“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单纯且孩子气的发言。

迟哆哆还刻意眨了眨眼睛,卖萌卖得毫无心理压力。

沈昼盯着她看了一会,垂下眼隐去眼里的探究之色,拿出手机打字给她看。

“沈昼。”

迟哆哆刚把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就看见少年继续打字:

“抱歉,我不会说话。”

少年打完字后,一直低垂着眉眼,似乎是害怕她的脸上会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迟哆哆被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勾得心尖一颤,连忙把小手伸出来,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大拇指:“为什么要道歉?沈昼哥哥,你名字真好听!”

沈昼正低头琢磨着什么时候离开合适,就听见了女孩娇娇软软的声音,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

知道他是个哑巴时,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惋惜,然后道歉。

沈昼也曾经一度想问他们:为什么要道歉?

他从没有把自己无法说话这件事当成什么值得惋惜的事情,可那些旁观者却比他在意的多,以至于连提起都觉得冒犯。

而其他的小部分人,第一反应就是嫌弃和嘲笑。

这部分人有的是不认得他,有的则是年纪小不懂得掩饰情绪,沈昼也不觉得冒犯,甚至还很喜欢看到他们得知自己身份时的震惊和后悔。

可是再有趣的反应,见得多了也会觉得厌烦。

他很久都不需要和人解释他的情况了。

整个帝都,有谁不知道沈家嫡长子,也是唯一继承人的沈昼,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呢?

除了眼前这个刚从乡下被接回来的小姑娘。

沈昼微微勾起唇角,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塞给她,然后便起身出了门。

老爷子还得她看着,迟哆哆没法追上去,只能在后面喊:“沈昼哥哥!我们算是朋友了吧!要记得来找我玩哦!”

少年脚步不停,背对着她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真是……有意思的小家伙。

第8章 毒

迟哆哆宝贝地把名片装进贴身的小口袋里,转头取了老爷子身上的针,费力地把人扶着躺了下来。

她打量着那些刚被取下来的银针。

银针尖处闪烁着诡秘的紫色,迟哆哆心里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老爷子这是中了毒。

她刚刚看老爷子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那并不是久病之相,就像是突然就有一道死气侵蚀了他的身体,以至于身体表面还来不及表现出异常,内里却已经撑不住了。

除了毒,迟哆哆想不出其他能导致这种情况的病症。

她手里捏着针,准备出门去找个容器装起来好好研究一下,刚好撞上了想进门的迟元青。

迟元青刚被自己亲爹打电话骂过,迟之鸿在电话里明确说了,叫他脑子清醒一点,别再丢人了,赶快把老爷子的后事打理好,然后乖乖等着他回来处理余下的事。

见迟哆哆出来,迟元青不由得神色一紧:“祖父他……怎么样了?”

迟哆哆还没来得及说话,容秀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元青啊,我也知道你是爱老爷子心切,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让个几岁大的小姑娘来捣乱啊,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说迟家的坏话呢。”

女人的脸上带着高高在上的神色,语气里还带着微妙的嫌弃,看迟哆哆的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让她那张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迟哆哆忍她半天了,实在忍不下去,歪头看她:“嗯?这位大妈,难道你是迟家人嘛?”

小姑娘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仿佛她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而也正因为她“不谙世事”,问的太过直白,使得这话杀伤力直接翻倍。

那群刚刚还在对着迟哆哆指指点点的人顿时把目光落在了容秀身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是哦,她也不是迟家人啊,怎么好意思在这指指点点。”

“可能是她要嫁进迟家了吧?”

“那不也还没嫁?说到底还是个外人,管的实在是有点宽了。”

“嘿,说不定迟家根本也没想让她当迟太太呢?你看二少爷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容秀被这些闲言碎语刺激得脸色通红,也顾不得摆出一副做作的仪态了,冷声对迟哆哆道:“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懂什么?真是没有教养!”

本来没吭声的迟元青听到这话,火气顿时压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哦?容姨的意思,是责怪我们迟家没教好孩子?”

容秀闻言,脸色一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这话她当然不敢应!

虽然迟家没管过这位名义上的大小姐,可现在迟家想给迟哆哆名分,那她就是迟家的一部分,她被骂了,就约等于迟家被骂了。

就算自己真是迟家的下一任夫人,也没有对小辈们指指点点的资格。

迟家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迟元青看她脸色惨白不敢吭声的样子,道:“这有我们迟家人看顾着就够了,容姨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回自己家去吧。”

“迟家人”这三个字被加了重音,就差直接说容秀是外人,在多管闲事了。

容秀脸上血色尽褪,她看着躲在男人腿后面的小丫头,忍不住咬了咬牙,扯出个笑脸道:“元青,我刚刚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既然你自己能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就抓过还在后面吃蛋糕的容琪琪,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迟元青呼出口气,神色疲倦地看向迟哆哆:“我现在能进去见祖父……最后一面了吗?”

他已经最好最坏的打算了。

迟哆哆在屋里满打满算也就待了十分钟,这可是把人从鬼门关往回拉,哪有这么轻松的。

祖父……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迟元青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没落泪,他正准备带人去送祖父最后一程,就听见迟哆哆道:“最后一面怕是见不到了。”

迟元青一惊:“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祖父的遗体做了什么?!”

等迎上迟哆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蠢话,不由得有些讪讪:“那,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迟元青闻言,立刻回身推开了门,大步走到床前,他看见祖父嘴角的污血时,先是心头一凉,等听到祖父有规律的呼吸声,才颤抖着摸上了祖父的脉搏。

一下,又一下,那脉搏虽然迟缓微弱,却是真实存在的,迟元青近乎贪婪地感受着手下跳动的触感,刚刚被憋回去的眼泪加倍返还,他扑在床边,失声痛哭起来。

不是梦,他没看错,祖父真的还活着!

迟哆哆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等迟元青哭完了,才道:“有试管没?我建议你找几个来,把银针保存好。”

迟元青哭了一通,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他大概是觉得丢脸,也不敢看迟哆哆,哑着嗓子问道:“保存银针干嘛?”

“因为上面有毒,”一只小胖手捏着银针递到迟元青眼前:“看见没?紫的。”

迟元青一愣:“毒?”

迟哆哆觉得有点奇怪:“你们不知道老爷子是中了毒吗?”

虽然这毒吓得隐秘,验血验不出来,但只要有懂行的中医来扎一针,肯定能发现不对。

迟家应该不至于疏忽成这样。

迟元青接过银针,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上次我看过黄老为祖父针灸,针尖明明没有颜色的。”

迟哆哆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上次?什么时候?”

“大概半月前。”

迟哆哆沉吟片刻:“我要看之前的病案。”

迟元青还来不及回答,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看见来电显示,不由得浑身一僵。

“……大哥?”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迟元青连忙解释道:“不是的,祖父已经脱离危险了,我这就叫家庭医生来为他再做一次检查。”

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迟元青顿时面如土色,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声,蔫蔫地挂了电话。

迟哆哆好奇地看他:“怎么了?”

“是大哥,”迟元青抹了把脸,表情有点痛苦,“父亲被牵扯进了国外的政治斗争里,那边政府不放人,所以父亲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大哥说他已经在机场了,今晚就到家。”

第9章 安顿

迟哆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你怕他?”

迟元青恼羞成怒:“什么叫怕?我这叫尊重!小爷我天不怕地不怕!”

迟哆哆看着他还微红着的眼眶,撇了撇嘴,没有戳穿他。

迟元青迟疑片刻又道:“大哥他……比较严厉,也不喜欢小孩子,等他回来了,你可千万别惹到他。”

迟哆哆哼唧两声,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什么大哥小哥的,只要敢惹她,都照收拾不误!

迟元青确认老爷子生命体征平稳后,才让刚赶来的急救人员给他仔细检查了一通,几分钟就出了检查结果,医生拿着单子的手微微颤抖:“真的稳定了!照这个趋势,老爷子至少还能活一个月!”

“二少爷!这真是奇迹啊!您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迟元青下意识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小小的一只,坐在椅子上发呆,小短腿悬在空中晃悠着,怎么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幼童。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门外等候的众人听说老爷子真的脱险了,也都是一脸诧异。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啊!”

“老爷子福大命大,这样下去,说不定就快康复了呢!”

“还是二少爷有见识,没轻易放弃,不愧是z城医科大的高材生,新生代的医学天才啊!”

“是啊是啊,有这样的孙子,真是迟老爷子的福气!”

大家有的在感叹老爷子洪福齐天,有的在称赞迟元青成熟稳重,没人不识趣地提起那个“胡闹”的孩子。

他们压根没将这个才四岁半的小豆丁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老爷子根本就没咽气,顶多是休克了,即便没人救治,自己也很有可能缓过来。

迟元青听着这些奉承话,苦笑着想,还z城医科大的高材生呢,自己连祖父是真死还是假死都看不出来,算得上哪门子的医学天才?

他把这群或亲或疏的亲戚一一送走,然后才亲自将迟哆哆送回了房间。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房门缓缓开启,迟哆哆看见眼前这房间的布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满目所及,全是粉色。

粉墙壁粉床单粉被子粉衣柜,连地板都是浅粉色,最恶心的是,那些布料上面还有蕾丝花边!

迟哆哆瞪着被子上小猪佩奇的图案,强忍下吐槽的冲动,想着等以后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重搞装修!

粉色是不可能接受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的!

迟元青还以为她是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卧室,被震住了,心中不由恻然,拉着她软嫩的小手把人送到了床上,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也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下,到饭点的时候会有人来叫你吃饭的。”

迟哆哆这具身体本来就有点虚,折腾这么半天,又是施针又是撩小哥哥,也确实累了,打着哈欠点点头,然后就躺进软绵绵的被窝,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迟哆哆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屋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床是真的舒服啊……

另一边,迟元青突然得到消息说黄老来了,他才想起来出门去接人。

“院长,辛苦你跑这一趟,”迟元青面色恭谨地道:“当时我祖父情况危急,我没办法,只能让人去请您……”

“别说这些废话了,病人情况如何?”黄老虽然年纪大了,但精神矍铄,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一下车就大步朝屋子里走去:“先救人再说!”

“您不用急,”迟元青连忙道:“祖父他刚刚已经脱离危险了。”

黄老一瞪眼:“什么?已经脱离危险了?”

他停下脚步,狐疑地看向迟元青:“刚刚你们管家打电话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分明说人快没了!难道你们是在诓我不成!”

黄老平时事务繁忙,学校里有医疗项目要忙,医院里也有不少重症病人得仔细看顾,要不是管家说人快没了,他也不会放下手里的事跑这一趟。

黄老越想越觉得这是迟家人为了请自己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自导自演了一出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冲地道:“胡闹!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你祖父的病我看不了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说完,黄老一甩袖子就想走。

“不不不,您误会了!”迟元青连忙把人拉住:“祖父他之前心跳都停了,是施了针之后,才脱离危险的!”

黄老脚步一顿,表情有些诧异:“哦?还有这种事?”

迟老爷子的病他给看过,来得又急又重,确实棘手,拖了这么久也确实快到头了。

照迟元青所说,心跳都停了,那就几乎是一条腿过了鬼门关,怎么可能还救得回来?

他思索片刻,沉声道:“带我去看看病人。”

……

病房内。

迟老爷子依然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可脸上笼罩的死气却散去了不少。

黄老足足把了二十分钟的脉,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最终放下手,目光定定地看向迟元青,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

“你之前说,是有人给迟老爷子施过针?”

“是啊,”迟元青看见黄老脸上郑重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黄老眼神发亮,一把抓住迟元青的手腕,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给迟老爷子施针的人是谁?人还在不在?”

迟元青被黄老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在的在的,院长您别激动……”

黄老听说人还在,顾不上别的,只一股脑地催促道:“还在就好,快!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迟元青只好带着黄老来到迟哆哆门前,小心地敲了敲门:“哆哆,你醒了吗?”

迟哆哆早就醒了,正研究着该怎么给迟老爷子开药,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直接喊了声:“进来吧。”

黄老听到声音,一下子就愣住了,半晌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去。

只见小姑娘穿着粉色小裙子,正趴在床上写写画画,小脚丫还一翘一翘的,看着可爱极了。

第10章 收我为徒吧!

迟元青看着黄老震惊复杂的脸色,意料之中地苦笑了一声。

黄老的表现已经很平和了,如果换做其他人,说不定会直接破口大骂。

任谁看到治病救人的竟然是个小姑娘,都不会相信的。

他怕黄老觉得他在骗人,一脸诚恳地开口道:“院长,救了祖父的就是我妹妹,哆哆。”

“您也见过哆哆的,她不止会做那种药,还会针灸,我亲眼看着她施针的!真的!没骗您!”

迟哆哆听到声响,好奇地抬眼看过来,黄老对上迟哆哆的眼神,身体微微一颤,唇瓣颤抖,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大步走上前去。

只见黄老疾步走到床前,然后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迟元青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扶,却被黄老隔开了。

“神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竟然没认出您来!”

“之前您的一句指点,让我受益良多,我找了您很久了!”

“神医!请您收我为徒吧!”

迟元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嘴巴越长越大,眼看着就能放下个鸡蛋了。

黄老请别人收他为徒?

这怎么可能!

黄老是谁?是中医协会会长,中医学术界的金字塔塔尖!

向来只有别人求着他收徒的份儿,哪有他求别人收徒的道理!

而这每一位老前辈,竟然跪在地上,求着一个四岁半的娃娃收他为徒?

迟元青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迟哆哆竟然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像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一样。

她先是挪了挪位置,避开了黄老的大礼,然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你起来吧,我不收徒的。”

这样的场景,这一年来没有百次也有八十,她都被跪习惯了。

看着小丫头宠辱不惊的样子,迟元青脑子里甚至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黄老是自己的院长,也是自己导师的老师。

算起来,黄老就是自己的师爷。

如果黄老真的拜迟哆哆为师……

那自己岂不是比迟哆哆小了三辈?!

迟元青看向床上依然晃悠着小短腿的迟哆哆,想象着自己以后要叫她师祖的样子,心情无比复杂。

黄老被拒绝了也不死心,甚至开始打感情牌:“神医,您不知道,这一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就是想求您再指点我一次,在我心里,早就把您当成我的老师了!”

“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啊!”

“你先别跪了,起来好好说话,”迟哆哆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黄老被迟元青扶着站起身,目光热切地看着她:“因为您救人的针法是独一无二的!我一看迟老爷子,就知道肯定是您出手了!”

这事要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迟哆哆刚穿越过来,急需珍贵的药物来吊命,手上又没有钱,只好乔装一番,找到了中医协会的总部。

为了掩饰身份,她披着黑色的斗篷,用了变声器,说自己是个侏儒症患者,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迟哆哆很大言不惭地说,要帮中医协会治好一个病人,如果治不好,就分文不取。

而如果能治好,中医协会就要送她几种药物作为报酬。

虽然迟哆哆说了不收钱,但中医协会也不可能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先是出了几道题测试了一下迟哆哆,然后才带着她见了一位已经处在了弥留之际的病人。

那位病人得的是很严重的过敏急症,送过来时已经呼吸困难了,迟哆哆二话不说,直接要了一套银针,当众开始施针。

她一针下去,病人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等所有针都没入了患者体内,病人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等行云流水的一趟操作下来,在病危边缘挣扎了一天的病人竟然直接陷入了熟睡之中!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家属更是痛哭着下跪感谢她。

中医协会的人苦苦挽留迟哆哆,却被无情拒绝了,只是催着他们把药材拿出来,就算是两清。

黄老正巧也在场,等人去拿药的功夫,和迟哆哆聊了几句,迟哆哆顺嘴给他解答了一些疑问,没想到直接把黄老纠结已久的问题点透了。

从此之后,黄老的医术更上一层楼,对这位只出现了一次的神医也满怀感激之情。

而迟哆哆所用的那种针法,黄老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却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今日再见,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看到迟哆哆的真实模样,再联系起之前的“侏儒”神医,答案自然就呼之欲出了。

……

“我真的很想报答您那几句提点之恩!”黄老激动得老脸通红:“请您给我这个机会吧!”

“我不收徒的,”迟哆哆依然是摇头,羊角辫一晃一晃的,看着十分可爱:“不过如果你非要报答我的话,就答应我件别的事情吧。”

黄老立刻来了精神:“您说!我一定做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拜托你帮我打打掩护,”迟哆哆眨眨眼睛,甜甜一笑:“迟老爷子起死回生的事,就麻烦你帮我扛着了。”

“这……”

黄老有些犹豫。

他倒不是觉得难办,而是觉得抢了迟哆哆的功劳,于心难安。

“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了,”迟哆哆道:“对外,你就说我是你助手,免得我一直被人问东问西的。”

“您说得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黄老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头答应了下来:“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您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说不定会引来许多风险,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迟哆哆现在才四岁半,有本事,却没什么自保能力,与虚无缥缈的荣誉相比,她的安全要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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