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屋夺娇 》由著名作者佚名精心创造,小说主角是 沐姝、江晏景 ,它的内容内容丰富多彩,下笔流畅,非常吸引人。沐姝、江晏景小说精彩阅读:第1章“南州捷报,霍将军攻下祁阳城了!”一整日时间,将军府中尽是高昂的捷报声。日近黄昏,沐姝坐在窗边,在烫伤的手臂上涂着药膏。捷报刚至时,她婆母手一抖,滚烫的热粥洒她满身,这会儿都起了大泡。可沐姝浑然不痛似的,眼中尽是期待。“信使怎么还没来?”霍庭安出征三年,战事吃紧,家书也时常无法递到京中。
《金屋夺娇》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南州捷报,霍将军攻下祁阳城了!”
一整日时间,将军府中尽是高昂的捷报声。
日近黄昏,沐姝坐在窗边,在烫伤的手臂上涂着药膏。
捷报刚至时,她婆母手一抖,滚烫的热粥洒她满身,这会儿都起了大泡。
可沐姝浑然不痛似的,眼中尽是期待。
“信使怎么还没来?”
霍庭安出征三年,战事吃紧,家书也时常无法递到京中。
如今攻下祁阳城的捷报都送到京中,想必也有霍庭安的亲笔信件。
“信使先去了宫中报信,估计这会儿也快到了。”婢女舒沫偷笑着答道。
“姑娘若是急了,我就先去看看。”
沐姝眼下蕴着笑,看得舒沫眼圈也酸酸的。
当初大婚当夜,霍庭安便紧急授命,披了军甲去攻南州。
沐姝整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送到她手的信更是逐字逐句读得通透。
好在她没嫁错人。
当年她父兄没能收复的南州七城,或许真能被霍庭安夺回来呢?
又等片刻,舒沫推门而入时,那张挂满汗珠的小脸苍白,颤着唇欲言又止。
“姑娘,信使到将军府了。”
沐姝心中急切,并未察觉舒沫的异样,起身要走,却被她白着脸拦下。
“信使还带回一个女子,说她在祁阳城里应外合,助将军立下大功,皇上指名让她在府中住下,如今正跟老夫人聊着呢......”
舒沫虽未明言,但沐姝只消片刻,便懂了大半。
未嫁之身,又与霍庭安孤男寡女立下大功。
这门婚事,八成没跑了。
“随我去前厅看看。”
沐姝强稳心神,带着舒沫前去。
新婚那日,霍庭安临时披甲上阵。
出征前,霍庭安分明信誓旦旦与她承诺,待攻下南州,他们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誓言清晰犹在耳边。
她宁愿相信,是皇上乱点鸳鸯。
也不信短短三年,霍庭安便变了心。
可未到前厅,她婆母常氏爽朗的笑声便远远传来。
“我们庭安真是好福气,远在南州还能给我送回来你这么个好姑娘。”
“我们庭安娶了你,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沐姝脸色微沉,脚步也随之一顿。
舒沫见状,立马高声一喊。
“老夫人,信使都到了,怎么也不传我家姑娘一声?”
见沐姝来了,常氏才收起方才明媚的笑脸。
“阿姝来了啊,正好来见见你妹子,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常氏身旁的女子起身,仪态虽不算规矩,但也朝沐姝恭敬行了个礼。
“民女慕娇娥,见过郡主姐姐。”
没等沐姝回话,常氏自顾自拉着慕娇娥的手。
“你再与我讲讲庭安的事,三年没见了,也不知庭安在那头怎么样。”
她们两人倒像一对和睦婆媳,反观被晾在一旁的沐姝,脸色沉了又沉。
舒沫窝着火,语气却还收着劲。
“也不知是哪来的姑娘,张口便管郡主叫姐姐,是想攀个皇亲国戚做做?”
沐家一百零三口,热血尽洒南州。
皇上感沐家忠烈,追封老将军为镇南王。
沐姝这根仅剩的独苗,便是位同二品的郡主。
沐姝以郡主之身下嫁霍家,本就是浩荡天恩。
霍庭安出征在外,沐姝虽为郡主,但日日敬奉婆母,不曾摆过架子。
可他倒好,在外三年刚拿下一城,送回来个女人不说。
连带着他那个老娘也不恭敬起来了。
被舒沫这个小丫头一讲,常氏脸色也不好了。
“你家姑娘都不曾说什么,也有你个奴才插嘴的份?”
常氏一拢手,挺了腰板看向沐姝。
“阿姝,娇娥可是庭安的救命恩人,又在南州立下大功,皇上都亲自接见,你还想指点不成?”
从前碍着沐姝的郡主身份,常氏从没摆过当婆母的款。
如今她儿子立下大功,她总算能扬眉吐气,对沐姝指点一番了!
舒沫气得胸脯直抖,沐姝低垂的眸色晦暗,可又在片刻后抬头,带了满面恭敬。
“儿媳不敢指点,只想请问信使何在,可有带回庭安的书信。”
纵是忍耐,沐姝的脸色仍带着难看的惨白。
她偷睨了慕娇娥一眼。
小麦色健康的肤色下透着健康的红润,虽不像京中女子白嫩精细,却也带着灵动活泼。
这就是霍庭安亲自选中的女子吗?
可当初,不也是霍庭安在郡主府门前,苦苦跪着将她娶回来的吗?
沐姝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杂乱的心。
“我便是信使,顾郎并没写信,郡主姐姐有事想问,问我这个活人,不比冷冰冰的书信更好?”
慕娇娥欢快的声音刚落,沐姝的脸色骤然更沉了。
连信都懒得写了。
她还当近来战事吃紧,霍庭安无暇写信。
现在看来,怕是都在与慕娇娥情意绵绵了。
“不必了,慕姑娘舟车劳顿,我去为姑娘备厢房吧。”
直至此刻,沐姝仍耐着性子,摆出当家主母的姿态。
哪怕霍庭安移情,但她交代的事,霍庭安想必不会忘。
可慕娇娥一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锁匙。
“不用这么麻烦,顾郎让我住他的房间。”
那枚精致的锁匙,如一道滚烫的烙铁,刺得沐姝眼下一一痛。
第2章
当初成婚时,府中另备了新房。
而霍庭安的房间,从他出征之日起便锁着,别说沐姝了,就连他亲娘常氏都见不得。
如今,霍庭安却让慕娇娥住进去......
沐姝心头一沉,指尖用力地泛白。
当初对她信誓旦旦,满眼虔诚的少年郎,区区三年便变了。
“你还没名分呢,就在将军房中住着,你把郡主这位原配嫡妻当什么了?”
舒沫先忍不住了,气得胸脯直抖。
从得知慕娇娥入府时,她便蓄谋撒泼了!
若不是沐姝拦着,她早就该动手的。
慕娇娥脸一绷,瑟瑟往常氏身后缩了一下。
常氏横眼,瞪着舒沫将她骂了回去,“娇娥是皇上派人送来的,你个贱蹄子还指点上了?”
“娇娥迟早都是霍家的人,既然庭安吩咐了,怎么就不能住他房中?”
舒沫不服气,还想再骂,却被沐姝拦下。
“既然说了早晚,那如今便还不是一家人,慕姑娘云英未嫁,住在庭安房中实在不合适,还是移居厢房吧。”
闻言,慕娇娥唇角一勾,手也抚上了平坦的小腹。
“郡主姐姐这便错了,我可不是云英未嫁,我腹中,已经有了顾郎的骨肉。”
慕娇娥此话一出,让整个正厅都寂静了一瞬。
众人将目光移向她小腹,常氏率先惊醒,尖叫一声满面雀跃。
“我霍家有后了啊!娇娥你快坐,别站着伤了胎气了!”
“好啊好啊,庭安立下大功,霍家又有子嗣,真是天大的喜事。”
“这赏赐啊,怕是要流水般抬进霍家了!”
在常氏雀跃的惊呼深重,沐姝的眸光愈显黯淡,拖着还想再骂的舒沫回房了。
“郡主姐姐走了。”慕娇娥余光瞥见,提醒常氏一句。
常氏压根不舍得将目光从她小腹离开。
“她走便走了,不关咱的事,她这是嫉妒你呢。”
郡主是金贵,可谁让沐姝是个不受宠的郡主?
凭着忠臣遗孤的身份,得了郡主的头衔,这些年也不见宫里人待见。
当初是霍庭安铁了心要娶,否则她还嫌沐姝给不了她儿子助力呢。
刚一回房,舒沫跳着脚,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这是欺人太甚!”
“我等会就去抓一副落胎药,弄死那个小野种!”
霍庭安新婚出征,都来不及与沐姝圆房。
霍庭安在外有了女人不止,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混账话!晚上你送些补品过去,别叫府中下人苛待了慕姑娘。”
方才还手脚冰冷的沐姝,刚一回房便缓过来了。
她面色镇定,仿佛被辜负的人不是她,而是舒沫一般。
“姑娘,你疯啦!给那无媒苟合的女人送什么补品!”
舒沫急得大叫,却没让沐姝改心思。
“毕竟是霍家的骨肉,安顿好了慕娇娥母子,霍庭安在前线也好放心出手。”
沐姝说话间,便将从前三年霍庭安寄来的家书都翻出来了。
“去取火盆来。”
舒沫不解,但还是听从沐姝的吩咐取来火盆,
一点星火落下,她攒了三年的数十封家书,在那火盆中烧成灰烬。
她托人照顾慕娇娥,是因为霍庭安有潜力收复南州七城。
却不是因为她这个霍家主母的身份。
当初她嫁霍庭安,是听闻他初封官,连续一月日日上朝请战南州。
还有…她费时多年才查出的秘密。
若霍庭安真能收复南州,慕娇娥这口馊饭,她也认了。
晚饭时,沐姝没去前厅,只在房中用膳。
前去送补品的舒沫是带着一肚子窝囊气回来的。
“什么狗头嘴脸的慕娇娥,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竟说怕姑娘嫉妒,不敢用姑娘给的补品!”
舒沫本就是带着气去的,还被慕娇娥与常氏阴阳怪气一通。
“出征三年,才拿下一座城池,她们便如此目中无人,真让霍庭安把南州拿下,还不得踩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舒沫愤愤不平,可偏偏沐姝仍是不咸不淡的模样。
沐姝唇角带着笑,将舒沫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霍庭安若真能拿下南州,就是踩我头顶我也认了。”
霍庭安虽负她,可不过一刻钟,沐姝便已释然。
当初她嫁霍庭安,看中的只是那位武状元有收复南州的潜能。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本也不是她的期待。
“就算霍庭安真能拿下南州,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舒沫仍委屈嘀咕着。
沐姝却已取下墙上的宝剑。
向来温柔从容的眼眸,在抽出生锈剑刃的一瞬间,也带上了凌厉锋芒。
“若是皇上准我亲去南州,也轮不到常氏欺负到我沐家头上。”
她从前多次请命前往南州,就算是死,也要与父兄族人死在一处。
可沐家百余口,只剩沐姝一人。
皇统领她扣在宫中养了七年,又封口不许任何人讲,只怕敌军将沐家这根独苗灭口。
对外又做出冷落沐姝的假态,只怕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可七年都没能断了沐姝复仇的心思。
直到武举横空出来霍庭安这位武状元。
他请命去战南州,沐姝交代了要事,嫁了他才算断了去南州的念头。
“姑娘,咱们定能收回南州的。”
舒沫自幼跟着沐姝,自然知道沐家满门覆灭后,沐姝一直是存了死志的。
若是霍庭安能拿下南州,带个女人膈应人。
也好过沐姝私往南州,把沐家仅剩这条命送过去要好......
那晚,沐姝抱着那柄染了父兄鲜血的剑睡下了。
从不做梦的沐姝,那晚梦中人影憧憧。
一会儿是父兄战死的画面,一会儿又是霍庭安连攻七座城池,与慕娇娥站在城楼顶端。
梦了整晚。
以至于沐姝清晨睁眼,看见坐在她床边的霍庭安,人都还是恍惚的。
“阿姝,你醒了?”
第3章
霍庭安轻声开口,伸手去抚沐姝的鬓角。
沐姝下意识一缩,看着霍庭安那张风餐露宿,已不复三年前俊美的模样,才恍然惊醒。
“庭安?”
不是梦中的俊美模样,此刻她眼前的霍庭安是真实的!
霍庭安黝黑的肤色光亮,笑时露出满口皓齿。
“昨夜回来的,怕扰你清梦才没叫人通传。”
“母亲与娇娥都在用早饭了,你也快些起身,我有话要同你们说。”
霍庭安带着温柔的语调,将沐姝从一晚杂梦中唤醒。
沐姝浑浑噩噩起身,任由舒沫在她发间插着发簪。
“没想到将军回得这么快,姑娘可得好好打扮,亮瞎他那双狗眼。”
“好叫他知道,慕娇娥那种农妇与姑娘是比不得的!”
舒沫望着镜中沐姝那副绝美容色,暗暗期待着霍庭安会后悔懊恼。
可沐姝怔怔望着镜中,怔愣半晌才看向舒沫。
“霍庭安回来了?”
舒沫还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
刚一点头,沐姝火速起身,带着满头摇晃的珠钗快速跑向前厅。
“姑娘慢些,将军三日后才走呢,别急啊!”
舒沫在后头追着,还以为沐姝是太过想念霍庭安。
一路奔至前厅,霍庭安与慕娇娥腻人的声音传来。
“婆母待我好着呢,孩子也没事,倒是你,急着赶回来做什么,还怕有人欺负我不成?”
霍庭安笑音低沉回应,“可你毕竟还没名分,阿姝身为郡主,总归有些脾气,不回来给你一个名分,我怕你受欺负。”
沐姝跑得急,刚进正厅就听见霍庭安这句恶心人的话。
“所以你刚拿下祁阳城,日夜赶路回京,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
沐姝带着奔跑后急促的呼吸,望向霍庭安的眼中满是诧异。
回眸望向沐姝,霍庭安眼下闪过一抹心虚。
“阿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小气…我只是觉得此战不知还要耗时多久,不想让这个孩子没名没分。”
“娇娥已经允诺只居贵妾之位,我的正妻永远只有你一人。”
沐姝眼下的震惊,逐渐转为失望与愤怒。
战事当前,霍庭安竟以为她只知道拈酸吃醋,欺负慕娇娥吗?
沐姝眼中愠怒更浓,她步步逼近霍庭安,语气坚定。
“那我再问你,祁阳城既已拿下,我托你办的事如何了?”
虽说心中已有猜测,可对上霍庭安心虚的目光时,沐姝的心依旧忍不住颤抖。
“地形图呢?”
沐家满门惨死,她兄长拼死将多年绘制的地形图交给亲信埋在祁阳城中。
沐姝一心奔着南州,是不放心将父兄心血交于他人之手。
可霍庭安是她夫君,她叮嘱千万次一定要取得地形图,与敌军交战才更为有利。
霍庭安居然忘了?
“不是没拿到,我还在派人寻......”
霍庭安声音低弱,与慕娇娥两人对视,脸上皆是一派心虚。
绝不能说他为了慕娇娥,已将地形图烧毁一事......
“图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就算没有地形图,我也能拿下南州!”
霍庭安大言不惭的嘴脸,让沐姝眼中神采疏冷至极。
“她就是要我这正妻之位我也给了。”
“但你现在,马、上、回、南、州!”
常氏老脸一横,仗着儿子的功劳摆起了婆母的款儿。
“庭安出征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皇上都没催他走,你催什么催?”
虽说沐姝嫁入霍家三年,侍奉尽孝并无半点逾矩。
哪怕霍庭安出征期间,她尽心尽力,用着自己嫁妆撑着本就潦倒的顾府,又整日奔波筹集粮草,只为战场上的霍庭安无后顾之忧。
她不怕耗尽沐家钱财,只为拿下南州一蜷父兄遗志。
明眼人都看得出沐姝的付出。
偏偏常氏心中窝着火。
常氏乡野出身,从前被婆母压着,如今自然也想压着儿媳。
沐姝是郡主,她从前没机会,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常氏的态度与从前可谓天壤之别。
霍庭安倒还是一脸心虚,朝沐姝低声解释。
“阿姝,我已向皇上告假三日,皇上也已准许,明日府中操办纳娇娥进门。”
“我知你心中有气,可错已铸成,你我总不能拿未出世的孩子撒气。”
“三日后我便走,地形图我一定找到,南州我也一定会攻下!”
霍庭安只当沐姝怨恨他在外另结新欢,赶他走也是说的气话。
可迎着霍庭安诚恳的目光,沐姝却被生生气笑了。
“霍庭安,你可记得出征那晚,我对你说过什么?”
遥远的记忆,让霍庭安费了些心思也不能回忆清晰。
霍庭安记不清了,但猜测,大抵是让他记着沐姝。
说来说去,沐姝还是怪他纳妾。
“阿姝,你是皇室中人,应该见惯男人三妻四妾。”
“当初我允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假,可日后皇上若赐姬妾,难道你还能拒绝吗?”
第4章
常氏一旁高声应和,“那是,我儿子立下战功,别说纳一个贵妾,便是抬进来十人八人也是他应得的!”
沐姝眼中失望愈浓。
她看着对面那三人,心尖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如此紧急关头,霍家人,包括霍庭安这个将军竟也只知儿女私情。
这一刻,沐姝的心彻底冷了。
慕娇娥入府,她也只寒了一半心。
另一半,是她对霍庭安收复南州的期待。
如今看来,霍庭安没这个本事。
出征那夜,她对霍庭安说的分明是:
敌军狡猾,最擅诈降,必须乘胜追击,万不可心慈手软整军再战。
霍庭安忘了。
“舒沫,去备朝服,我要进宫。”
沐姝无心与霍庭安这只知儿女情长的人解释。
既然皇上准了假,那她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沐姝转身匆匆走了,霍庭安脸上的担忧与愧疚迟迟未消。
慕娇娥本抚着小腹,突然醒转过来,一把拉住霍庭安。
“顾郎,郡主姐姐入宫,该不会想求皇上不准你纳妾吧?”
“那我们的孩子......”
慕娇娥这一说,霍庭安与常氏也反应过来了。
常氏急得直跺脚,“你快去拦着她,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难不成要让他成了没名没分的野种吗!”
常氏急忙将霍庭安推了出去。
霍庭安心中虽愧疚,却还是急忙去追。
哪怕沐姝再不受宠,但到底有个郡主头衔。
沐姝匆匆换了朝服,待到入宫由黄门领入大殿时,赫然发现霍庭安已经跪在了下头。
“阿姝,消消气吧。”
霍庭安满心思哄沐姝消气,不想家事传得沸沸扬扬。
沐姝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跪在皇帝下首处。
“南州战事紧急,请皇上下令,遣霍庭安即刻返还南州!”
沐姝以头碰地,声音因惊惧带着颤抖。
南州七城被夺十三年。
当初她父兄拼死拿下六城,最后紧要关头,就是因为敌军诈降,他们中了埋伏才满门惨死。
如今霍庭安只拿一城,连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地形图也抛之脑后,便迫不及待回京给慕娇娥一个名分。
他把南州拼死作战的士兵,与祁阳城刚摆脱战乱的百姓置于何地!
“霍庭安此番立下大功,家国大事面前,沐姝,你实不该这般拈酸吃醋啊。”
皇上垂眸看向沐姝,语气带着心疼与叹息。
霍庭安提前入宫,已经说了沐姝动怒不想他纳妾一事。
皇上先入为主,自然也当沐姝是想使计赶走霍庭安,以此耽搁纳妾。
“皇上!”
沐姝猛地抬头,看向皇上的眼中满是震惊。
“臣女并无嫉妒吃醋,南州还余六城未收复,骊国军马狡诈,若趁主帅回京之际偷袭,祁阳城岂不是要重蹈覆辙!”
七年前,沐家好不容易收复的六城,在沐家灭门之际一同被骊国夺走。
哪怕霍庭安寡恩薄幸,但她没目光短浅到只顾儿女情长!
霍庭安倒是没想到,沐姝会拿战事要挟他。
“阿姝,你身为女子深居闺阁,并不清楚战事如何。”
“我已将大军留在祁阳城,此番只带了军师回京。”
“更何况祁阳城饱经战乱,我也该带着新任文官前去治理祁阳啊。”
霍庭安蹙眉摇头,眼中隐隐浮起不悦。
沐姝不懂兵法,却在皇上面前指点战事。
为了阻挠他纳妾,沐姝实在大题小做了。
听霍庭安说完这番话,沐姝双瞳猛颤。
“你将军师带回京了,若祁阳城敌军来犯,谁来下令指挥?”
第5章
主帅不在,军师就该坐镇中军领导将士。
霍庭安倒好,自己回京不够,还将军师也带回来了。
她怎么就嫁了霍庭安这个蠢货!
“我走前已经检查过,骊国撤军上百里,区区几日绝不会来犯!”
霍庭安信誓旦旦,但对沐姝的话,他也有所心虚。
并非是他执意带军师回京,而是军师重病,不得已只能回来......
“沐姝!”皇上威严声音在上方响起。
沐姝转眸看去,对上的只是一双无奈的眼。
“既然霍将军有信心,你就不必多虑了,三日而已,出不了什么乱子。”
“况且收复祁阳本就是大功一件,休息几日也是应当的。”
霍庭安一早告状,导致皇上如今也坚定了沐姝吃醋的念头。
沐姝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珠翠发冠也斜斜垂在一侧。
正当落魄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
“霍将军尚且年轻,他对战场分析未必透彻,我倒是觉得郡主所言有道理,身为主帅不守在军中,反倒回京纳妾,是哪门子的规矩?”
身着蟒服的男子缓步踏出,不经意的目光掠过沐姝。
江晏景的出现,让沐姝原本高悬的心终于稳了些。
还好。
还好有江晏景信她。
皇上不信她,难道连亲儿子的话也不听吗?
身为皇后所出,正宫嫡子,江晏景出生便被寄予厚望。
江晏景虽为太子居于朝廷,但对南州战事却盯得死紧。
如今江晏景出面,霍庭安心知沐姝将事情闹大了,愈发不悦,只好将话说重些。
“臣虽年轻,但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想必要比太子熟知得多。”
“今日臣敢在此,以人头为誓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祁阳城必不会动乱!”
霍庭安这话一说,沐姝的心更凉了。
他敢用人头起誓,并非霍庭安年少雄伟。
实在是他目光短浅,自负自大!
“霍将军的头,与南州七城相比,又值几钱?”
江晏景眉目俊朗,说出的话却没给霍庭安留情面。
他轻飘飘一句以人头为誓,祁阳若失守,赔进去的不止霍庭安一条命,还有万千士兵与百姓的命。
如今一听霍庭安狂妄言语。
江晏景更信沐姝了。
霍庭安被江晏景说得面色一红。
他心知嘴皮子耍不过江晏景,转头又拜向皇上。
“请皇上明鉴,臣身经百战,难不成还抵不过一句妇人之言吗?”
江晏景还欲开口,却瞥见皇上挤眉弄眼朝他使着眼色。
皇上知道他是想为沐姝撑腰,可这小丫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可军政大事,哪能任由沐姝儿戏?
“霍将军都这样说了,阿姝总该放心了吧?”
的确是沐姝杞人忧天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纳妾罢了。
皇上轻叹摇头,暗叹沐姝竟学会了小女人的把戏。
可三妻四妾如何能免?
待霍庭安立下大功,京中不知多少贵族,上赶着把女儿送过去做妾呢。
“回去操办吧,这两日就别入宫了。”
皇上不想多理霍家的家事,婉言拒绝了沐姝再入宫。
沐姝心跳如擂鼓猛颤,并未察觉到江晏景朝她投来,令人安心的目光。
眼见皇上决意不理,沐姝心一狠,摘了朝冠直扑上前。
皇上身旁的大太监反应不及,等再回神,沐姝已经跪在皇上脚边抱着他的大腿。
江晏景本欲阻拦的手,也滞在半空,盯着满脸泪痕的沐姝,缓缓移开了视线。
他又没说不帮,沐姝就不能等私下再去问他?
第6章
整日就知道哭。
哭得人心都碎了。
“既然霍庭安不能走,那请皇上准我亲去南州!”
“沐家满门葬身南州,我的尊贵荣华都可以不要,我可以战死在南州,但我不能眼看着已经夺回的城池再被骊国夺走了!”
尖锐的痛哭声下,沐姝死死抱着皇上的大腿。
后头的霍庭安早就呆了。
在他眼中,沐姝只靠父兄余荫得了郡主之位,虽是皇亲国戚,却只是个虚衔,并不受宠。
哪怕是皇上亲生的公主,这般行径也算是大不敬了。
他并不知嫁人前的七年,沐姝是被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一同长大的。
更不知沐姝抱大腿这招,是她从小就对皇上使惯了的。
眼下霍庭安看见的,只有冒犯天颜这一条大罪。
如今沐姝是霍家妇,她若犯罪,霍家也得跟着遭殃。
“沐姝,你疯了吗?快回来!”
霍庭安低声呵斥,可沐姝浑然不听,把皇上大腿勒得生疼。
“沐姝,你是在逼朕吗!”
“你以为你这条命有多金贵?朕是怕你上了战场丢人现眼罢了!”
“霍庭安,把沐姝拖回去绑在房中,我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皇上大袖一挥,霍庭安立马上前,扛着沐姝硬是将她带走了。
可凄厉的哭喊声却久久未绝。
待那两人走后,江晏景追随的目光才缓缓收回,硬朗眉宇间愁色不减。
“父皇,阿姝并非只顾儿女情长之人。”
他认识的沐姝,眼中从来只有一件事,便是收复南州。
他与沐姝一同长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她要收复南州。
就算她不能亲自收复南州,也要嫁给收复南州之人。
只要能收复南州,乞丐浪子她也嫁,做妾做通房也情愿。
只是他身为储君,从没有亲自出战的权力。
“她说的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她敢威胁朕!”
皇上气得胸脯起伏不止,胡子抖了又抖。
沐家灭门后,刚满九岁的沐姝日日抱着皇上的大腿哭,求他将自己派去南州。
皇上怕哪天沐姝真一声不吭去了,便将她送到皇后膝下,与江晏景一同养着。
那几年里,宫里日夜响彻沐姝的哭声。
江晏景哄也哄不好,最后气得他自己也直哭。
好不容易将沐姝嫁给霍庭安,过了三年消停日子。
她又惦记上去南州的事了!
“私底下抱朕大腿也就算了,当着霍庭安那个外人的面他也抱,朕若不动怒,脸该往哪放?”
“沐家就剩她一根独苗了,朕还真能把她送到南州不成?”
更何况区区三日,祁阳能出什么乱子?
皇上放宽了心,可江晏景想着方才沐姝的字字句句,眼下已然坚定。
他是信沐姝的。
从来都信。
......
“霍庭安,你把我放下!”
“你自己不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要去南州!”
霍庭安扛着沐姝走路,就听她叫嚷了一路。
一回府,霍庭安将沐姝扛回房中,直接用麻绳将人捆了起来。
舒沫原先在宫门口等着,不知皇上发了火。
这会儿见沐姝被绑,她才急了。
“谁让你绑着郡主的,还不快松开!”
说着,舒沫就要上手去拦,却被霍庭安一掌击退老远。
“沐姝御前无状,冲撞龙颜,是皇上命我将她绑起来的!”
霍庭安借着皇上的势,说话也底气十足。
第7章
常氏与慕娇娥早被这的热闹引来。
见沐姝被捆在榻上,两人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
“顾郎,郡主姐姐身娇肉贵,不比我这等粗使的农妇,怎么能这样绑着?”
慕娇娥抿着唇,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霍庭安,你就是个自负狂妄的平庸之辈,你再不回南州,祁阳城迟早丢在你手里!”
回来的路上,更难听的话沐姝都骂了。
如今霍庭安不回南州,她也去不了,满心愤懑只能骂出口。
可沐姝刚骂完,常氏冷着脸,一巴掌就甩了下来。
“真当你这郡主有多金贵?庭安可是攻下祁阳的功臣,你竟敢骂他?!”
常氏甩着一脸横肉,一巴掌就在沐姝脸上留下五道红痕。
郡主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不受宠的东西,没见皇上都不理睬,还让庭安把她绑起来吗?
“沐姝,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纳妾,但你不该搬出战事扰皇上视听,更险些连累霍家!”
霍庭安想起刚才沐姝抱着皇上大腿的模样,仍心有余悸。
稍有不慎,可就是满门获罪了!
他对沐姝那些心虚,也被那一瞬间的惊恐覆盖。
此刻有的,只是厌恶!
沐姝手脚被缚,但望向霍庭安的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间满是恨意。
“你个蠢货,骊军狡诈一事我在信中也嘱咐多次,你却还放下大军回京。”
“父兄的作战记录,七年来我读了不下千次,你偏不信前人经验,攻下一城就傲慢回京,连我父兄拼死保护的地形图也置之不理。”
“你真当我稀罕你家正妻之位不成?”
沐姝泛红的眼圈下,映的皆是沐家军惨死的战场。
她锥心泣血的字字句句,让霍庭安有了一瞬怀疑。
常氏突然一声冷笑,将霍庭安的思绪打断。
“那种记录你读了万次有什么用?你全家都死在南州了,可见他们的计策行不通,地形图也是无用之物。”
“你家满门废物,也能跟我儿子相比?”
常氏恶毒的言语,让沐姝瞳孔一缩,愣了片刻。
沐家满门忠烈,就连妇人都披甲上阵,只将她一人留在上京。
战死那日,南州的土地,是被沐家军的血染红的。
常氏这老婆子,竟敢说她满门废物?!
霍庭安微蹙眉,也知道母亲说话重了,将她扯到身后。
“沐姝,你高处闺阁不懂武艺,去了南州也是白白送死。”
“我允诺你,三日一到即刻回南州取地形图,必拿下剩余六城,为你父兄报仇。”
“这几日,你就在房中待着吧。”
说罢,霍庭安带着常氏与慕娇娥离开。
房中只余被捆在榻上的沐姝,与被他打晕的舒沫。
沐姝挣着绳索,在桌边从天亮磨到天黑,磨到手腕鲜血淋漓,才将麻绳磨断。
这会儿舒沫还晕着,她将舒沫抬到榻上,又卸下墙上那柄生锈的剑刃。
眼底锋芒再起。
霍庭安说她不懂武艺?
她在皇后膝下养着,跟江晏景用着相同的武师教导。
七年间,她练的是沐家无影剑法,修的是母亲庞氏一族的鬼医秘术。
若不是皇上整日盯着,她早就跑去南州了。
霍庭安见识短浅私自回京。
既然他不走。
那这好不容易收复回来的祁阳城,就由她来守!
沐姝拿簪子撬了锁,趁着夜色翻上墙头,想着连夜赶往南州。
可刚爬上墙头,对面突地蹿出一颗脑袋。
两人额头撞得清脆响亮。
沐姝被磕得头一晕,迷迷糊糊跟江晏景一起摔在了将军府外。
“堂堂太子你翻墙头?”
第8章
沐姝揉着额头,瞥了眼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江晏景。
一派风清霁月的太子爷,此刻迎着沐姝的目光,难得心虚。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丢在沐姝怀里。
“孤打宫里就听见你在哭了,估摸着霍庭安没本事哄好你,只能孤亲自前来了。”
沐姝拆了纸包,挑了一颗酥糖塞进嘴里。
“别扯,我今天可没哭。”
在宫里那七年,每当她想家人大哭不止时,都是江晏景来哄的。
不过他哄人也没个花样,就知道送糖。
江晏景刚想告诉沐姝,他已派出手下前往南州之事,低头就瞥见沐姝怀里抱着的那柄剑。
“这不是老将军的剑吗?你想带剑去求我父皇?”
“夜叩宫门可是死罪,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
江晏景蹙眉,心中暗叹沐姝冲动。
从小到大,分明万事都有他有他兜着,沐姝总急什么?
但她可没打算夜叩宫门。
从沐姝平静的面容下,江晏景清冷平静的容颜,也逐渐出现裂隙。
“你要去南州?”
他试探的话语,在沐姝的沉默下得到确认。
“好啊,你真是胆子大了......”
江晏景勾起一侧唇角,虽是笑得俊美,但眉眼间的愠怒清晰可见。
当初沐姝要嫁霍庭安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霍庭安不走,皇上也不信我,我怕祁阳再失守,只能自己去了。”
沐姝委屈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从不在人前轻易落泪。
可从前在江晏景面前哭了太多次,她也习惯了。
江晏景的怒气,也在她滴滴落下的泪珠中消融。
“父皇不是不信你,只是......”
“我有一队黑甲卫,可日行千里,你出宫后我便已派他们去了南州,最迟明日酉时便能抵达,现在总该放心了吧?”
黑甲卫,是皇上亲自调派,负责守护储君安全的。
江晏景却肯将黑甲卫派出去?
“真的?”
“孤是太子,还能骗你不成?”
任何人会骗沐姝,但江晏景绝不会。
沐姝一抿嘴,眼圈更酸得止不住。
她就知道,江晏景同她一样,都心系南州!
“那你快回去等着消息,南州战事要紧。”
沐姝红着眼圈将江晏景往回赶,江晏景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
他狭长的凤眸落在沐姝身上,晦暗莫深闪烁片刻,拦腰一把扛在了肩头。
“你得跟我一起回宫。”
要不是他今夜想着来找沐姝,估计这会儿她都溜出城门了。
霍庭安那个废物看不住人,那只能同七年前那样,扣在她母后宫里了。
她上午被霍庭安扛回将军府,如今又被江晏景扛进皇宫。
江晏景叩响凤仪宫大门,睡眼惺忪的皇后看见一脸不甘的沐姝时,熟悉的感觉便回来了。
“派十个武婢过来,再将宫门锁好,时刻都要有人把守。”
皇后熟练指挥调度,又将沐姝塞进自己的被窝里,两人一同躺下。
从前三个武婢就能管住沐姝。
但沐姝长大了,又学了一身武艺,十个才勉强够用......
那七年里,除非皇上召幸,沐姝夜夜都与皇后同住。
昏暗的内室中,皇后抚着沐姝手腕结痂的伤痕,眼中满是怜惜。
“霍庭安还真敢绑你?”
皇后早已听闻皇上动怒之事。
却没想到霍庭安拿着鸡毛当令箭,连郡主都敢绑。
虽是圣谕,可在将军府中,绑不绑的谁又知道?
沐姝缩在皇后怀中,经历了整日奔波的身体颤抖不已。
“是我错了,我看错人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不如不嫁,一个霍庭安,毁了她沐家军的名声。
皇后抚着沐姝的头,眼下落寞不止。
倒不是沐姝看错人,而是霍庭安太会演了。
当初江晏景私下向她求娶沐姝时,她还去问了一嘴。
可沐姝嫌江晏景上不了战场,无法收复南州,说他没用。
敢当着她的面说当朝太子没用,又不受罚的也就沐姝一个了。
“明日霍庭安不是纳妾吗?本宫去给你出气。”
皇后以后宫之身,无法参与战场政事。
可纳妾却是宅府之事。
沐姝的生母庞氏,是她出阁前的手帕交。
庞氏以随行军医的身份,随同沐家军上了战场死无全尸。
这些年她把沐姝亲闺女似的养着,怎么就被霍庭安与慕娇娥欺负成这般模样了?
第9章
沐姝却把头埋的更深,闷闷的声音带着无所谓。
“我不在意他纳妾,我只想让他回去。”
皇后叹了口气,安抚的一下下梳理着沐姝的发髻。
“睡吧,总会有解法的。”
御书房里,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遍地的奏折中间,江晏景还穿着那身夜行衣,趴在地上不语。
面前站着浓眉高竖的皇上,眼中怒气宛若实质。
抬手就是一个奏折仍在江晏景背上,“你去南州?朕就你一个独子,你跑去南洲?为了沐姝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当他不知道黑甲卫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连夜派去了南州?
真真是死心眼!
江晏景直起身子,眼中却不见失望。
“儿臣信沐家军,更不愿愧对一百零三沐家人的鲜血,哪怕仅是一句怀疑。”
他直面皇上,清冷的眉眼不卑不亢。
“祁阳城需要驻守。”
“儿臣可以不去南州,还请父皇早日将霍将军派回。”
这番话的意图也算是图穷匕见,皇上几乎被气笑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
到头来还是为了沐姝的一句话。
他冷哼了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才开口:“好得很呐!兵书学以致用,用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明天等人家把妾抬进去,即刻便回。”
“谢父皇。”
江晏景神色一变,嘴角带笑站了起来。
他把地上的奏折一个个捡起,一起放在桌子上时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父皇,即便是沐姝的一句轻言,但我们要对得起沐家军。”
可以信,但绝不能不信。
沐家满门忠烈啊。
皇上抬眸看江晏景,似在那凤眼里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他神色一动,叹了口气,“朕懒得和你计较,我明天就下旨。”
江晏景是笑着退出来的,却在转头看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时呼吸一窒。
他皱眉引着嬷嬷来到暗处,才低声询问,“阿姝怎么了?”
嬷嬷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喘着粗气道:“沐姑娘不见了,老奴去给娘娘送水,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武婢尽数昏睡,娘娘也被沐姑娘点了穴,好不容易才唤醒。”
她刚说完,还想带着太子去皇后宫里看看,眼前却骤然起了一阵风。
茫然抬头时,只有一片落叶徐徐落下。
沐姝蹲在宫墙边,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调理气息,静静的等待着下方禁卫军换班。
却在好不容易等到交接时,背后迎来一阵风,要将她拦腰抱起。
沐姝眼神一凝,手掌成刀向后劈去。
却还没碰上就被熟悉的招式拦截。
她微愣,听到隐忍的愠怒自背后响起。
“你不信孤?”
沐姝转身对视,清澈杏眸里是孤傲的坚决。
“黑甲军也是兵士,祁阳城需要一个将领。”
南州是狼豺窝,守在南州的骊国人更是悍狼饿虎。
夺走的城镇没有完整的,带走的俘虏也没有幸存者。
江晏景读了太多和南州有关的战事,因此才更不愿意看着沐姝迈入狼豺窝。
他直冲要点提醒:“阿姝,你没有将名挂身,去了也不一定能左右局面。”
沐姝眉眼锐利,“我姓沐,这一点就足够了。”
“沐家的血不会白洒,南州的百姓和兵士一定铭记着这个姓氏,他们和我这个沐家人一样,都渴望着南州的收复。”
“我母亲曾寄信回来,南州的百姓只要一听沐姓,便会倾巢而出,用泪水和高喊铺垫我沐家军的行军路。所以只要我去,就足够了。”
这番话江晏景每个字都信。
但这样却更让他心中无奈,看着沐姝眼中坚决去意。
江晏景叹了口气,在南州这件事上,他一直犟不过沐姝。
“孤刚去和父皇请了圣旨,不需要等待三天,明天霍庭安纳完妾就立即出发赶往祁阳城,有黑甲军在前拖延,霍庭安回到南州时,祁阳城必然全须全尾。”
这番话终于让沐姝软了神色,自霍庭安回来后疲惫的身躯终于站不住了。
她有些踉跄,被江晏景扶住后仍站的笔直。
“谢谢,我信你,一直都信。”
江晏景直接将沐姝扛了起来。
“好好休息,明天孤带你看着霍庭安离开。”
“好。”
沐姝终于放松身心,眉间的锐利早已和冷意一起消融。
清冷月色下,江晏景稳稳的托着沐姝。
狭长凤眸里是如潮水般汹涌的情意,但却很快又被他收敛。
次日,看着已经到了时候却还空悬的主母位。
霍庭安面色不虞,他喊来舒沫,语气不爽:“夫人呢?”
第10章
慕娇娥哀愁的站在一边,犹豫开口,“郡主姐姐是不是不愿和娇娥共恃一夫,但她身为郡主,难道不更应大度些吗。”
这话登时激起了霍庭安的怒火,愧疚早已在一夜缠绵后被抛掷脑后。
“妒妇。”
霍庭安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日沐姝红着眼圈质问他的模样,一瞬间面色更沉。
沐姝赶着他回南州,果然就是不想纳慕娇娥为妾而已!
丫鬟三三两两前来通报没找到夫人的声音也惹得常氏不快。
“看上去是个温婉可人的主,却没想一点主母风范都没有。”
“主母风范?”
一道清丽嗓音响起,沐姝抱着昨日带走的剑,稳稳的跨过门槛。
她瞧着慕娇娥来后完全变了脸色的常氏,眼中的笑沉沉落在眼底,“这三年,我是怎么操持整个将军府的,婆母难道尽数吃掉了吗?”
她自问待将军府如自家,每每银子缺漏之处都会自己补上。
婆母有时身体不好,下人服侍辛苦,赏钱也都是沐姝自掏腰包。
现如今慕娇娥怀子过来后,居然脸色变得彻头彻尾。
“母亲说的有问题吗?沐姝,你这是什么态度!”
霍庭安很是不爽,“为了不让娇娥进门,你连圣上都敢冒犯,我怎么不知道你竟善妒到如此地步!”
沐姝冷冷的看了霍庭安一眼,随后大步走向慕娇娥。
但在霍庭安眼里,这便是要兴师问罪的前奏。
她伸手拿纳妾茶,却被霍庭安一手挡住。
“你贵为郡主,难道要和娇娥动手不成。”
沐姝抬眼,撞入的是霍庭安警惕眼中。
三年前面前青年求娶的喜悦和爱惜,仿佛只是梦中情景。
但沐姝不在意霍庭安的改变。
她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赶紧把对方叫回南州。
“我只是喝纳妾茶。”
这里每耽误一个时辰,南州要损失的,可是数千百条人命。
沐姝压住心里焦急,避开了霍庭安的手,往慕娇娥手中茶几探去。
却又是一道劲风袭来,逼得沐姝不得不收手。
霍庭安就像是铁了心的觉得沐姝会为难自己的心爱之人。
此刻更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慕娇娥面前,眼神不悦,“你去座位上等待,如果你现在都这样随意对待娇娥,三天后我又如何放心赶往南州?”
这番给慕娇娥撑腰的话让沐姝不可置信。
只是为了让慕娇娥能有面子的进入霍家。
霍庭安居然用南州一事威胁她?
仅仅回来的两天,对方已经说了数句让沐姝遍体寒凉的话。
沐姝冷眼望了一眼霍庭安,最后还是转身快步走向了主母位置。
只要赶紧纳完妾,让霍庭安赶紧回去,她可以退让。
慕娇娥终于端着茶水过来,眼瞧着快要送到沐姝面前。
那本来稳当的茶水却失去了平衡,随着慕娇娥的惊呼声,尽数泼洒在了沐姝的身上。
“对不起郡主姐姐,民女实在有些紧张,请郡主姐姐恕罪。”
这拙劣的技术几乎一眼就能瞧出。
身后的舒沫看不下去了,一声怒斥,“这还没进霍家呢,手脚就开始不干净了!”
这声怒喝让慕娇娥做出委屈神色,“民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霍庭安咳嗽一声,“娇娥手脚笨拙,你担待些。”
明明被泼了热茶的是沐姝,但霍庭安却只在意慕娇娥。
沐姝也不是柿子捏的,她冷眼看了一眼霍庭安。
随后从桌上拿起一个茶几,狠狠砸在了慕娇娥面前。
碎片在面前铺开,慕娇娥身子一抖。
她盯着慕娇娥,目光冰冷如刀。
“收起你的小心思,赶紧把纳妾茶给我奉上,如果你再拖延下去,你和你的霍郎一辈子别想成为一家人。”
这一次,整个前厅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沐姝在这三年里第一次发怒。
往常她都恬静地笑着,将整个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是淑良有礼的闺阁女子典范。
但好像所有人都忘了。
将门无犬女。
而在南州浴血奋战数年的沐家更没有。
这摄人的气势一出。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一句不是。
见慕娇娥面色一白,看上去终于乖巧不少,沐姝才冷冷吩咐。
“舒沫,抓紧给她再倒一杯。”
舒沫高兴且麻溜的倒了一杯新茶。
慕娇娥这一次很老实,接过来后直接拜下,“妾身慕娇娥,求主母喝茶。”
这杯茶几乎是刚送到面前,沐姝就接了过来一口喝下。
甚至顾不得还冒着热气。
急得舒沫原地打转,“姑娘,你也吹一下呀......”
而这份急迫也让一边的霍庭安不禁迷茫。
沐姝分明看上去急不可耐,那为什么之前又要阻碍他纳妾?
第11章
“郡主姐姐好生干脆,若等将军走后也是如此,娇娥定要和郡主姐姐做一对好姐妹。”
慕娇娥被一吓,却还不老实。
她的赞叹声点醒了霍庭安。
原来沐姝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让自己放松警惕,等到他去了南州,定是要为难娇娥。
娇娥有孕,怎么扛得住站规距?
沐姝正要掏出袖中圣旨,霍庭安的警告声音传来。
“沐姝,娇娥身体有孕,你身为将军府的嫡夫人,不要行些妾室做派!”
直到现在,霍庭安还以为沐姝所做的一切是不愿慕娇娥进门。
沐姝冷淡眼神未变,转而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然后在众人奇怪目光中,掏出了一份金灿灿的卷轴。
“皇上有令,请霍将军接旨。”
霍庭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圣旨,但不敢反抗迅速跪了下去。
“臣在!”
“兹南州战事紧张,为防祁阳城再被夺回,特令霍庭安听到此旨后迅速回南州,不得延误,钦此!”
沐姝读完后,霍庭安猛地抬头。
浓眉几乎是狠狠皱起,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自己分明请了三天的假,皇上也同意了。
怎么会在今天又写出如此圣旨?
他想问沐姝到底做了什么,却只看到了那熟悉杏眸中冷厉的眼神。
“霍庭安,接旨吧。”
随后,只听院门被打开。
一道威严冷淡的声音传来。
“霍将军,千里马已到,接了旨启程吧。”
小厮将前厅的门推开。
江晏景身穿蟒袍,拎着一套鞍具从容不迫的进来。
那双凤眸气势逼人,震慑的霍庭安到了嘴边的询问又被吞了下去。
而他眼中的疑惑也被那凤眸一览无余。
江晏景眼中闪过一抹讽刺,随后淡淡道:“霍将军,孤可是特意挑了好的鞍具送来,能保将军两天后赶到南州。”
霍庭安满头冷汗,前面是圣旨,后面是太子送来的鞍具。
这催促的意味明显。
他不敢耽误,起身拿下了沐姝手里的圣旨,“臣,接旨。”
拿下圣旨后,霍庭安看了眼同样傻眼的慕娇娥,对江晏景躬身抱拳。
“殿下,臣想和娇娥交代几句家事。”
江晏景根本没想给霍庭安时间。
他嘴角含笑,对请求不加理会,“霍将军,天色不早了。”
该启程了。
这是他第二次催促了。
霍庭安纵然再担心,也不敢真的拖延。
最后只来得及和常氏道声别,便接了鞍具翻身上马,匆匆往外赶去。
慕娇娥扶着常氏,跟在马后送到了将军府门口。
不舍的哭声顿起,也让沐姝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次,终于让霍庭安赶回了南州。
沐姝笑着望向江晏景,眉眼松快,“谢谢。”
江晏景薄唇弯起,狭长凤眸里是盈盈笑意,“同我说什么谢。”
他的声音沉稳,对于沐姝像是有邪术。
只一听,心便安了下来。
但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沐姝皱眉开口。
“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祁阳城的地形图还没有找到,可不可以让黑甲......”
不等沐姝说完,江晏景便爽快答应下来。
“可以,我这就传信让黑甲卫找。”
说罢,他目光一闪,带有私心的提醒。
“霍庭安此举不妥,如果还有事情大可找孤,孤会尽力而为。”
沐姝并未听出言外之意。
她笑了笑,笑容勉强,“是我看错了人。”
三年的时间,霍庭安收复了一城。
沐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再给霍庭安三年的时间。
如果再有任何不妥。
那南州就绝对不能只交给霍庭安一人。
她要亲自去往南州!
但这个想法,沐姝并不打算和江晏景说。
她疲惫的笑容也让江宴景心中抽痛。
刚想开口,常氏不满的责备声就传了进来。
“郡主好大的脸面啊,三天假居然也能直接砍了一半!”
常氏满脸怨怼,怒气冲冲进来后却对上了江晏景满是寒气的脸。
不悦地神色登时被吓得一滞,常氏讪讪笑了一下,“殿下还在啊......”
自家儿子已经接旨走了。
按理说,太子殿下不也该离开了吗?
常氏心中嘀咕,礼仪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为自己方才的鲁莽道歉。
但她的歉意却只引来了江晏景的一声冷笑。
激的常氏满头大汗,“殿下恕罪,臣妇不知礼数。”
“何止是不知礼数,沐姝乃皇上亲封二品郡主,霍将军的母亲是觉得自己已经是诰命了,才这样不把郡主放在眼里吗?”
江晏景不依不饶,凤眸里尽是逼人威势。
他竟不知,这常氏居然这么对待阿姝。
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阿姝又是如何委曲求全。
才让这将军府“和美”至今。
一顶自居诰命的大帽子扣下来,吓得常氏双腿一颤。
第12章
她本就出身乡下村妇。
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一吓,便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常氏嘴皮子颤抖,居然到头来只会重复喃喃一句。
慕娇娥本搀扶着常氏,被这么一带也跪了下来。
她藏起眼中轻蔑,安静趴伏着避免波及。
“算了。”
沐姝淡淡瞥了一眼常氏,“殿下回去吧,剩下就是我们的家事了。”
家事这两个字微微刺痛了江晏景的心。
但他只是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叮嘱了一句“别委屈自己”就离开了。
而这个态度,也让常氏和慕娇娥无法平静。
沐姝走了过来,搀扶着常氏起身。
常氏错愕的看她,“你和殿下......”
“看在沐家军的面子上而已,婆母以为呢?”
沐姝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而提到沐家军,常氏便想起了自己上一次的狂言。
皇室竟如此在意沐家军。
常氏讪笑一声,“阿姝啊,庭安离开的突然,婆母心里实在难受,所以说了不好听的话,你不要在意。”
乡间村妇除了农事以外。
最为常见的,就是厚脸皮。
看着常氏那尴尬模样,沐姝给了台阶,但眼底寒意未消。
“庭安如今再次去了南州,战事吃紧,不能有后顾之忧。慕娇娥的别院我会安排在婆母附近,以防我做手脚。”
看到了常氏暴露本性后,沐姝也做起了防范。
南州的事情为大。
为了促成七城收复,这些忍让和委屈只是区区鸿毛。
所以她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但她不是傻的,如果慕娇娥出了事,她也得防止罪名落到自己头上。
说完后,沐姝便打了招呼离开。
慕娇娥没有人理,已经自行爬了起来。
她来到常氏身边,委屈道:“沐家军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居然到现在还能以名望挟得霍郎离开。”
常氏冷声一笑,面色扭曲。
“都已经是死人了,还能让这个空挂名字的郡主威风多久?”
“老夫人,这么说郡主姐姐会伤心的。”
慕娇娥抱着常氏哄着,却哄得常氏更加恼火。
“呸,不就是太子帮她说了一句,这眼睛都快到天上去了。不提她了,晦气!”
骂完后,她便再度变脸。
狰狞面色须臾间挤了满是笑意的皱褶,朝向慕娇娥的肚子。
“让我来摸摸咱霍家的孙子。”
等来到了院子里,舒沫忍不住大骂。
“姑爷不就是立了个大功,再加上有了个孙子,老夫人这脸变得也忒快了!”
分明前天还好好的阿姝阿姝的叫着,今天便直接变成了疏离的郡主。
她家姑娘可是把老夫人当成亲生母亲的照料着。
如今居然落到了如此地步。
沐姝反应很淡,“过去三年,婆母的权力一直都被我的郡主之名压着,真正让她改变的是昨天我被皇上下令捆了回来。”
那毫不收力的一巴掌,虽然脸上已经没有痕迹。
但却让沐姝看清楚了常氏。
眼瞧着她这个郡主不受宠,只是虚名。
仗着霍庭安那才立的功,就冲她耍起了憋了太久的威风。
看着自家姑娘风轻云淡的模样,舒沫却难掩心中悲凉。
“姑娘,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
沐姝抬头看了眼碧空如洗的天,杏眸中含着淡淡哀愁。
“时间不会太长。”
她只能给霍庭安三年时间。
还有整整六城,再耗下去她的身体会随着年龄变笨拙,她再想去南州也有心无力。
到那时。
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南州。
沐家一百零四口,不会苟活一口!
这两天的经历让沐姝身心疲惫。
次日清晨,已经到了去给婆母敬茶的时间,沐姝仍然在睡。
舒沫过来将她摇醒,沐姝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不用去,你让慕娇娥也不要来了,就说我太累了。”
慕娇娥还没到沐姝院子门口呢,就眼睁睁地看着大门被缓缓关上。
吃了个闭门羹,她却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略带遗憾”的去了常氏的屋子。
进门却看到了一地破碎的瓷片。
还有一道苍老但尖锐的谩骂声。
“她累了不来?怎么能如此轻慢!我儿子可是为了她上了南州!”
为了沐姝上的南州?
慕娇娥压下唇角笑意,轻轻把门推开。
“老夫人。”
听到声音,常氏收起怒气,淡笑道:“来啦,坐吧,宝宝闹你了吗?”
慕娇娥垂眸笑了笑,“没呢,她可乖了。”
说着,扶着丫鬟坐在了椅子上。
“老夫人,郡主姐姐是怎么了,我去问安的时候吃了个闭门羹呢。”
常氏冷哼一声,“说累了,三年来她次次不落,今天就累了?肯定是为了前天的事情记恨呢。”
还郡主呢,一点大家风范也没有。
第13章
慕娇娥了然点头,随后又挑了些讨喜的话题聊了聊。
逗得常氏笑得开怀,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不少。
她正要夸赞慕娇娥,眼前一幕却让她六神无主。
上一秒还巧笑嫣然的慕娇娥突然面色痛苦,随后脖子往前伸。
竟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黑色的血给地上缀了一朵血莲花。
惊的常氏大声呼喊,“大夫!快喊大夫!”
身边的丫鬟迅速喊着人往外跑。
慕娇娥像是痛苦的不行,吐出血后捂着喉咙呻吟几声。
最后两眼一翻,面色惨白的昏了过去。
整个屋内一片混乱,直到大夫过来后,场面趋势才逐渐向好。
常氏由嬷嬷搀扶着站在一边,看着大夫把脉焦急不已,“怎么样啊大夫,她还怀了孕啊,胎儿没事吧?”
将脉枕收回去,大夫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拿出怀中的银针在慕娇娥的太阳穴处转了几下。
不过刚把银针拿下,慕娇娥的眼睛就动了动。
在常氏担忧目光下,大夫抚慰道:“胎儿无碍,只是这位夫人像是中了毒,最好把饮食检查一遍。”
东边院子的动静自开始就被舒沫打听了清楚,事无巨细的将给了沐姝听。
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沐姝清冷面色未变。
她翻过一页兵法书,声音平淡:“我们送过去的补品她尽数退回了吗?”
舒沫沉思片刻,神色有些担忧,“尽数退回了,奴婢看着的,一样没少。”
闻言,沐姝若有所思的把兵书放下。
补品都没有少绝对不可能。
黛青色柳眉微微皱起,葱白指尖轻点桌面。
她再度询问:“确定补品没少吗,没有一点会漏在慕娇娥那里的?”
这句话点醒了舒沫,她大惊:“有的,当时说是怕下毒,奴婢特意让人把燕窝掰碎了拿银针验的,那碎了的燕窝并未带走。”
这就对了。
沐姝眼底盛了冷意。
不待她说些什么,院门口有人来传唤。
“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主仆二人一路赶去西边的院子,一路上舒沫跟在身后担心的不行。
“奴婢真是该死,竟然这点细节都没顾上。”
听着身后的自责骂声,沐姝柳眉舒展,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她安慰舒沫:“放心,她找不着我的错。”
等来到了屋子前,引路的嬷嬷主动把朱门打开。
不过是才露了个缝隙,里面的问责声就传了出来。
“阿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姝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眼底积压的怒气。
她从容不迫的低下头,迈过门槛后恭敬地朝常氏行礼。
常氏并未回应,而是重重一拍桌面。
声音冷淡,近乎质问。
“这燕窝娇娥院子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你派人送来的,现在大夫检查出了里面有毒,你该如何解释?”
一碗燕窝被端了上来,送到了沐姝的面前。
燕窝的碗边放了一个银针,尾端发黑。
慕娇娥也虚弱的补刀。
“燕窝名贵,我实在是怕浪费就还是吃了,却没想这一吃便差点醒不过来。郡主姐姐,如果你真的这么容不下我,昨天又何必喝下那杯纳妾茶呢?”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常氏的心坎上。
方才还勉强压住怒气的妇人此刻面色涨红,声音尖锐。
“还不是为了赶走我儿,好欺负你!”
眼前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把沐姝下毒的动机和方法都先入为主的交代清楚了。
在别人看来,这毒必定是沐姝下的没跑了。
但沐姝却不慌不忙。
瞧着两个人终于说完了,她不卑不亢的抬头,杏眸平静,“我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我送来的东西里下毒,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此时镇定地反驳和冷静让常氏心里不甘,顿时质问出声。
“人证物证具在,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常氏现在心里只叫嚣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找机会把沐姝休了去。
一个空挂名头的郡主,既不能给她的儿子提供帮助,还只会在家里碍眼。
还不若休了去,找一个好拿捏的。
霍庭安未来只会战功赫赫,到时候再赐婚指不定会赐一个真正的皇亲国戚呢!
看着常氏小人得志的样子,沐姝压住心里的失望,转而看向大夫。
“大夫可有确认这是毒,还是药性相冲产生的毒性呢?”
大夫愣了一下,“这,老夫看一看。”
而沐姝的这句话一出,床上的慕娇娥委屈神色一顿。
眼中闪过一分阴翳。
那大夫拿了银针重新搅动燕窝,还仔细嗅闻辨认。
严肃的神色逐渐变了几分尴尬,最后放下燕窝朝沐姝狠狠鞠了一躬。
“是老夫搞错了,这是黄菹和燕窝之间药性相冲产生的微弱毒性,并不是有人刻意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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