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阅读】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小说无弹窗全文免费阅读_(季暖、顾建平)全文阅读无删减_(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全文阅读

季暖顾建平 的小说名字是 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 ,这是一本非常精彩的现代言情书籍,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十全十美,文风幽默,本文的内容简要是:第1章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内21寸老式电视机内正播放着颁奖典礼。四十岁的季薇穿着华丽隆重的礼服走上颁奖台,岁月格外优待她,没留下半点痕迹,那张娇美的面庞洋溢着幸福纯真的笑容。她拿到了国际时装大赛的第一名,成为第一位被国际上承认的华国高定设计师。

封面

《冷美人重生嫁糙汉,哥哥们哭瞎眼》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内

21寸老式电视机内正播放着颁奖典礼。

四十岁的季薇穿着华丽隆重的礼服走上颁奖台,岁月格外优待她,没留下半点痕迹,那张娇美的面庞洋溢着幸福纯真的笑容。

她拿到了国际时装大赛的第一名,成为第一位被国际上承认的华国高定设计师。

她的首富老公送上巨大花束和钻戒,台下坐着她的三位人中龙凤,俊逸非凡的哥哥。

成功的事业,宠她的老公,疼她的哥哥,妥妥的完美人生赢家。

坐在沙发里的女人骨瘦嶙峋,满头银发。

她瘦得皮包骨,松弛的肉皮贴着凹陷的脸颊,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季薇。

那张设计图明明是她的,哥哥也是她的,凭什么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光芒万丈的人却是她?

季暖伸出黝黑粗糙,裂口斑驳的手抓起桌子上的亲子鉴定跑了出去。

她要告诉爸爸,她不是假千金,她是真的,季薇才是假千金,她的亲子鉴定作假了。

季暖刚跑出房子,一束刺眼的车灯扫过,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眼睛。

一辆银色轿车宛如脱缰野马朝她撞来,季暖看到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全身顿时发冷,大脑一片空白,双脚好似扎根在地面一样挪动不开。

砰的一声巨响。

季暖身子被撞飞了,纤细的身子在半空坠出一道抛物线,狠狠跌落在地。

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在冒血,艳丽妖冶的液体染红了那张亲子鉴定。

锥心刺骨的痛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直击心脏,她赤红的眼睛里有愤怒不甘和冲天的怨气。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要撞死她?

她的视野里出现季薇娇美的脸庞,她卸去纯真的伪装,唇边挂着阴冷算计的笑容:“季暖,你真天真,你以为凭借这份亲子鉴定就能改变现状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当初仅用了一年就让疼爱你的家人忘记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把你赶出家门,如今我们朝夕相处十几年,他们疼我疼进了骨子里,就算你是亲生的,他们对你也只有厌恶。”

季暖还想挣扎:“不......”

季薇偏了偏头:“爸爸开车撞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季暖眼睛里最后一缕光灭了。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们为季薇做尽了伤害她的事情,那厌恶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她怎么还会对他们有所期待呢?

季薇前脚刚走,后脚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她面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从血泊里抱起她,低沉磁性的声音里满是疼惜:“你怎么那么傻?”

季暖看见男人,委屈地哭了,眼泪混在血里,火辣辣地疼:“顾建平,我后悔了。”

她不该为所谓的亲情内耗自己十几年。

她以为折磨自己就能让他们看清楚她的真心,殊不知他们眼睛里只有季薇,对她根本不屑一顾。

她做的一切只感动了她自己。

男人抱着她快步上车:“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季暖靠在男人怀里,闭上了眼睛:“不用了,我这条命是他给的,如今还给他了。”

他们互不相欠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不想要这吃人的亲情了。

......

眼前一片刺目的白,眼睛被光照得生疼,身上也很疼......

她被送进手术室抢救了吗?

她活不成了,顾建平何必浪费时间和金钱救她。

“暖姑娘,吃饭了。”

暖姑娘?

只有季家的阿姨王妈会这么称呼她,可她不是早就被辞退了吗?

不!

不对!

季暖睁开眼睛,戒备地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洁白的墙面没有任何装饰,白得刺目,空荡的房间只有一张折叠床,旁边放着一个尿盆。

头顶上方是两个螺旋状节能灯泡,床头一个床尾一个,全天亮着,让人分不清楚白天黑夜的同时,也没办法入睡。

不睡也没办法睁眼直面刺目的白墙,尿盆更是折辱她的自尊骄傲。

憋闷烦躁,心悸的感觉浮上,季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是季家的惩戒室,用来惩罚不服管教的儿子。

可笑的是,季家儿子一次没进过,反倒是季薇来到这个家里之后,她三番五次被关进小黑屋里反省。

这里折磨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她第一次被关了近两个月之后,她就变得敏感脆弱且暴躁,季薇抓住她的弱点一次又一次地陷害她,一次又一次地把她关进这里折磨,终于是把她逼疯了......

王妈没听见季暖的声音,以为她还在赌气。

“暖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有落差,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得积极面对,你想留在这个家里,就得收起以前的娇纵高傲,跟薇姑娘道个歉,先生太太会看在多年感情上原谅你的。”

是啊,她收起了娇纵高傲,努力讨好家里每一个人,可换来了什么?

她的忍气吞声换来了变本加厉的误会欺辱。

换来了那场车祸,撞飞了她所有的期待。

她不需要他们的原谅了。

王妈见她还是无动于衷,无奈地叹气:“暖姑娘,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怎么生气不高兴,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三天?

季暖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季家十几年前的惩戒室,她被赶出家门没多久,他们就搬走了,她并没有去过新家。

可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根本不像梦境。

难道......

她重生了吗?

这个认知让季暖呼吸一窒,胸腔里的憋闷窒息感愈发强烈,耳膜嗡嗡作响。

眼前忽明忽暗,强烈的眩晕感袭上......

她在晕过去之前,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尖锐的刺痛和铁锈味的刺激下,双目恢复了清明。

她动了动唇瓣,没有被水滋润过的声音沙哑粗陈:“现在是什么时间?”

这是她三天里说的唯一一句话,王妈激动得不行:“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几几年?”

王妈奇怪她的问题,还是如实回答:“1985年。”

季暖纤长的睫毛狠狠颤了颤,她竟然是重生到了季薇刚回季家的时候,也是她人生最黑暗的一年。

她欢天喜地准备18岁成人宴的时候,季薇带着信物来了,她说她才是季家的孩子,而她是街边捡来的。

她的人生轰然倒塌,她不再是光芒万丈的小公主,而是一个寄居在季家的可怜虫。

季薇恨她享受了她的人生,肆意掠夺她的一切,她的设计,她的稿子,她的未婚夫,她的哥哥和父母......

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便将她一脚踢出门。

可后来她才知道,她不是假的,人贩子抱走她之后发现她是女孩,卖不出去就把她扔在了路边,顺手摘走了她脖子上的玉佩。

她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季家,她享受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她本就该光芒万丈,季薇别想再夺!

唯有季家人,她不想要了......

第2章

咚!咚!咚!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踩在了季暖的心尖尖上,她仅凭熟悉的脚步声就猜到了来人。

过去了十几年,仍然清晰地刻在脑海中。

她干涸的唇瓣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曾经的她是真的很爱很爱他们。

“暖暖还是不肯吃饭吗?”

王妈摇了摇头,季衍接过饭盒走了进来,在季暖面前站定。

“暖暖,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

季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身姿挺拔的男人,她的大哥季衍。

季父乘着时代的东风下海经商,赚得盆满钵满,季衍是他培养的继承人,他身上已经沾染了商人的精明圆滑。

他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肌理分明的手臂,和腕间的那块进口手表。

季暖盯着手表看了许久。

季衍注意到她的目光,眼睛闪了闪,不着痕迹地护住手表,沉声道:“暖暖,我知道你心里有落差,所以全家人待你和以前一样,薇薇有的,你都有,薇薇没有的,你也有,你小打小闹的排挤就算了,可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他的眼底深处尽是失望痛心:“薇薇在农村替你吃尽了苦头,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你还在数九寒天把她推进河里,如果不是救得及时,她的命就没了!”

“你知不知道,医生说她落下了宫寒的病根,如果不好好调理,以后极有可能......生不了孩子。”

季衍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身子更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这个年代,女人若是生不了孩子,会被丈夫家唾弃死,甚至扫地出门。

季暖做出这种事情,他太痛心,也太失望了!

季暖以前最喜欢听大哥清润磁性的声音,现在却觉得胃里翻滚得厉害。

她承认季薇回家之后,她有落差感,但她也知道自己愧对季薇,所以季薇回家之后,她就主动搬出了房间,让给她。

他们买的双份礼物,事后她抢回去,她也没说过什么。

包括这次,季薇主动跳进河里陷害她,她也不曾揭穿过。

后续无数次的陷害争抢,她也默默忍受,但现在她不想忍受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季暖抬起苍白的小脸,琉璃一般澄润的眸子看着季衍,如同看陌生人一样淡漠疏离。

她反问:“哥哥有没有想过,我也掉进了河里呢?你们抱起季薇去了医院,把我扔在河里,有没有想过我会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宫寒呢?”

季薇拽着她跳进河里没多久,季家人就赶到了,他们抱起季薇就走,似乎忘了河里还有个她。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救了她,她根本没命呆在这里。

季衍愣了愣,看着季暖苍白到近乎透明,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似乎才想起,她连医院都没去,就被关在了这里,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湿漉漉的衣服穿到现在已经干了,这期间得多难受......

季暖淡漠死寂的眼睛像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脏,翻动复杂的情绪,喉咙堵得厉害:“你......”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会做那么恶毒的事情,他到处奔走,想找证据证明她没有把薇薇推进河里。

可河边的目击证人无一不说是季暖把季薇推进了河里。

一个人指认可以说做假证,全部指认,那就是确有其事。

想到季薇梨花带雨的小脸,季衍软了几分的心又硬了起来,冷声斥道:“这一切是你自找的。”

季暖低下了头,唇边勾着一抹讽刺的弧度:“是啊!”

都怪她太期待他们的爱了。

是她给了他们伤害她的机会,以后不会了。

季衍抿了抿唇,又问:“你知道错了吗?”

季暖从善如流地说:“我知道错了。”

她错得太离谱了!

“你出去后必须跟薇薇道歉,并且保证不会再犯第二次了,能做到吗?”

“能。”

她前世在这里吃尽了苦头也没能让他们相信她,如今她一点苦也不想吃了。

反正他们也不相信她。

季衍欣慰地点点头,伸出大手想抚摸季暖的发丝:“暖暖,只要你和薇薇和平相处,仍然是我们的妹妹。”

季暖条件反射地躲开了。

她忘不了这只手曾经当众扇了她无数个耳光,让她在众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防备的躲闪刺的季衍眸子一痛。

她讨厌他这个哥哥了吗?

季衍内心深处生出了几分不知名的慌张:“暖暖,那天事出紧急,我......”

“我知道。”

季暖没有听他虚伪的解释,大步流星地走了。

解释再多有什么用?

人在紧急情况下做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

......

季暖走向自己的小房间。

她原本的房间在二楼,和三个哥哥们在一个楼层,她的房间是最大,采光最好的。

季薇回来之后,她主动搬到了杂物间住。

那时候的她哪怕住在阴暗潮湿的杂物间,只要想到和哥哥,爸妈们在一起就开心雀跃到飞起。

现在想想,她真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小傻瓜。

季暖刚进屋子就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烫得灼手。

她身上疼是因为她发烧了,在河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又一直穿着湿衣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前世她在惩戒室里烧了整整七天,都快烧糊涂了才有人发现她。

因为她不肯认错,他们扔给她几颗退烧药,让她在里面自生自灭,也落下了头疼的毛病。

头疼折磨了她十几年,她光是想想牙齿都打颤,她要好好休养身体,然后去找那个护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她拉开书桌摇摇欲坠的抽屉,胡乱翻了一会儿找到一颗退烧药,丢进嘴巴里,硬生生吞了下去。

第3章

晚饭席间

季然也回来了,五个人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动筷。

饭桌上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闷压抑。

季建国脸色沉冷,带着隐忍的愠怒:“老大,你不是说暖暖知道错了,她怎么还不出来道歉?”

季衍想到季暖苍白消瘦的小脸,下意识地为她辩解:“暖暖可能有点不舒服,我去叫她。”

他刚站起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他的手,冰得他手臂发麻。

暖融融的房间里,她的手竟然像冰块一样冰!

季衍低下头,季薇良善温顺的小脸闯入他的视野里。

她善解人意地为季暖解释:“哥哥,我知道暖姐姐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如果我没有回来,她还是你们的掌中宝,所以我不怪她把我推进河里,你别去叫她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季衍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心里那点对季暖的恻隐之心荡然无存,他燥热的大手用力握住季薇的小手,试图温暖她:“错了就是错了,这次不让她道歉,她下次还会欺负你,你的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哥哥,你别去了,我不想让暖姐姐讨厌我,咳咳......”

季薇极力阻拦季衍,情绪激动牵扯到肺子,咳嗽的小脸都红了,季衍忙不迭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她咳嗽得快喘不上来气,却还抓着季衍的手不想让她找季暖的麻烦。

她这么贴心,再看看小肚鸡肠的季暖......

坐在对面的季然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我今天必须让她跟你道歉,她敢讨厌你,我就让她卷铺盖滚蛋!”

一直没说话的唐英红也心疼地握住季薇冰凉的小手:“薇薇,你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不用害怕顾忌任何人,知道吗?”

她的女儿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没有道理回了家还要低三下四,瞻前顾后的生活。

季薇眼波流转,豆大的眼泪滚落:“妈妈......”

季薇扑进唐英红的怀里,她看着季然怒气冲冲的背影,雾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粗鲁的妇人骂街声。

“开门,快点给我开门!”

“你们再不开门,别怪我大声宣扬季家的丑事,让人看看你们季家人多么忘恩负义!”

季薇听见熟悉的声音,瘦弱的肩膀狠狠一颤,手臂抱紧了唐英红,害怕地开口:“妈妈......”

唐英红抱住女儿,柔声安抚:“不怕,有妈妈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季建国眉心狠狠蹙起,不悦地看向季衍:“我不是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吗?”

季衍俊脸也有几分恼怒:“我昨天去医院找顾建平,给了他一万块钱,他答应我不会再找季家麻烦,没想到他言而无信!”

季建国也很生气,可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外面的麻烦:“王妈,把人带进来。”

马翠芬越骂越脏,不解决这件事情,女儿的声誉都要毁了。

马翠芬进来了,老太太个头不高,气势却不小。

她花白的短发用黑色一字夹别在脑后,浑浊的眼睛看着干净明亮又宽敞的屋子,并没有露出任何局促。

她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怒气,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在唐英红怀里的季薇身上,狠狠瞪着。

季薇害怕地往唐英红怀里躲了躲。

季建国走出来挡在妻女面前,邀请她坐在客厅沙发:“马大姐,你先坐,王妈倒茶。”

马翠芬大咧咧坐下:“不用倒茶,我们农村人喝不习惯,我今天就是想讨个说法。”

季衍没忍住,不客气地质问:“我给了顾建平一万块钱,怎么,还嫌不够?”

这个年代的万元户并不多,他给的一万元是普通人一辈子的工资。

这对母子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马翠芬冷笑:“年轻人,别赚了几个铜子儿就瞧不起人,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你兜里的臭钱。”

“林薇父母瘫在床上好几年才走的,她亲口说要嫁给建平,我们老顾家才又给钱,又帮忙的,我们建平等了她八年,硬生生拖成了老男人,现在说不嫁就不嫁了,当我们顾家好欺负是不是?”

季薇从唐英红怀抱出来,哭得梨花带雨的:“马婶子,我确实答应你要嫁给建平哥,可那时候我以为他们是我的亲生父母,现在不是了,我凭什么要偿还他们欠下的恩情?”

季薇的话引起了季家人的共鸣。

是啊,薇薇又不是林家的孩子,凭什么要偿还林家的恩情。

就算要还,也应该是季暖......

可看马翠芬这泼辣的样子,季暖嫁过去根本讨不到好。

不,不行......

他们在天人交战。

马翠芬毫不示弱:“我不管你是不是亲生的,我就知道是你找我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找你!”

唐英红感受到女儿的颤抖害怕,母爱泛滥,维护道:“马大姐,听说你儿子是军官,你就不怕这件事情闹到部队里对他的影响不好吗?”

她看似维护,实则威胁。

她就不信,她不在乎顾建平的名声。

马翠芬大声呵斥:“闹到部队怎么了,是你女儿做了亏心事,不是我儿子,我相信国家,他们会做出公平公正的决定的!”

众人眸色暗了暗。

这老太太就是个泼辣的滚刀肉。

马翠芬也被逼急了,直接撂下狠话:“林薇,你不嫁,我就跟外面的人学学你小小年纪是怎么勾......”

“妈!”

门口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逆光而站的男人。

男人约莫一米九,高大魁梧,军绿色棉大衣穿在他身上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一样。

他走进来,人们看清了他坚毅硬朗的面庞,让人唏嘘的是,他的额角有一条跨越了半个额头的伤疤,多了几分煞气,不敢直视。

这个男人给人一种凶残又野蛮的感觉,可那双坚定如磐的眼神正气十足,让人肃然起敬。

马翠芬看到儿子有些惊讶:“建平,你咋来了?”

顾建平迈开步子,朝她伸出手:“妈,跟我回去。”

马翠芬身子一扭,心里窝着一口气:“建平,妈知道你仁义,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儿子被欺负,妈今天一定要替你讨个公道,并且把媳妇讨回去!”

整个前进村,就数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她老头子是大队书记,大儿子在镇上厂里上班,工资不低。

二儿子在部队当兵,每个月往家寄津贴,小儿子学习拔尖,人人羡慕嫉妒。

马翠芬看季薇一个小女孩不容易,平时多少帮衬一些,她后来提出要嫁给老二,她更是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又给钱,又帮她照顾父母。

结果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她怎么能不气!

第4章

砰!

季然一脚踹开杂物间的门。

他一眼就看见床上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儿,她纤细瘦弱的身子颤抖得厉害,手臂用力环抱住自己,似乎想汲取一些温暖。

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发散着不正常的红晕。

冷!

好冷!

仿佛回到了四九天,她穿着单薄衣裳被赶出门,孤立无援的那一天。

季然没注意到她发颤的身子,看着她面色红润的小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箭步上前,粗鲁地拽起她的胳膊往下拖。

“季暖,你别装睡,赶紧跟我去给薇薇道歉。”

季暖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半点力气,她本能地求救:“痛,好痛,放开我。”

“少装这一套,你不跟薇薇道歉,还把你扔惩戒室里去。”

季暖身子抖了抖。

这是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害怕。

季然一手抓着季暖的胳膊,一手揪着她的领口,拖拽着她往出走。

季暖睁开眼睛,看着晃动的地面,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头被晃得发晕,她死死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明,声音沙哑冰冷:“放开我。”

季然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跟薇薇道了歉就放开你。”

季暖三天没吃东西,又发着烧,根本不是季然的对手。

被这样折损自尊,磨灭人格的拖拽着,恨意羞恼屈辱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快要将她湮没。

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踢向季然的小腿骨。

她脚上还穿着黑色小羊皮高跟鞋,踹上去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骨头咔吧的声音。

“啊......草!”

季然疼得松开季暖。

季暖重心下坠,瞳孔骤然紧缩。

她立刻紧闭双眼,皱紧眉头,做好了摔个大马趴的准备。

“小心。”

熟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季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怀抱里还有熟悉的泥土气息,季暖忍不住嗅了嗅,眼眶有些热。

“你没事吧?”

男人关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暖小扇子一般的睫毛颤了颤,确定自己没出现幻听,她唰得睁开眼睛。

男人那张鬼斧神工一般,五官立体英气的俊脸毫无防备地闯进她的视野,黑眸里熟悉的关心冲击季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委屈地撅起粉唇:“顾建平,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没有沙哑冰冷,只有小女儿撒娇时候的绵软柔弱。

就好像受尽委屈,看见最爱的人那一刻,所有故作坚强的伪装突然就破防了。

顾建平面对穷凶极恶的犯人时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看着娇娇软软小姑娘的眼泪,突然就慌了,还有点举手无措。

“你哭什么?”

他想给她擦眼泪,刚抬起手,看见手上的老茧,又看看季暖那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生怕弄伤了她。

季暖直勾勾盯着男人,都舍不得眨眼:“顾建平,能看见你真好,真的!”

顾建平蹙了蹙眉,她为什么这么说?他们认识吗?

他心里产生了很多疑问。

季薇指着季暖叫嚣着:“马婶子,季暖才是老林家的亲生女儿,你的恩情应该找她偿还。”

季暖眨眨眼睛,明白了怎么回事。

季薇内芯就是个趋炎附势,贪婪无度的人,在村里看顾家过得好,就恬不知耻地凑上去。

利用完了见城里生活好,能傍个有钱人,就毫不迟疑地踢开顾家。

上一世她被关在惩戒室里,并没有碰见这一幕,出来也没有人提及,怎么解决的呢?

季暖发呆思考的时候,马翠芬也在上下打量季暖。

她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而且身材纤细瘦弱,跟他魁梧健壮的儿子站在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她上面穿着米色针织毛衣,下面配了一条棕色条绒半身裙,脚上踩着黑色高跟鞋,温婉又时髦。

这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能踏实跟农村人过日子吗?

马翠芬拧起眉头,眼睛里闪过浓浓的嫌弃。

顾建平放下季暖,大手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粗陈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你昨天走得太急,我没来得及开口让你把这笔钱拿回去。”

顾建平放钱的动作让季家人心里一沉。

他拒绝了这笔钱,是不是证明他不愿意放弃恩情,死咬着季薇不放呢?

季建国眼睛里席卷起风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整治不知好歹的顾建平了。

下一秒,就听顾建平继续道:“我知道林薇不愿意嫁给我,我也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我和林薇的婚约取消,从前的恩情也一笔勾销。”

马翠芬震惊得瞪大眼睛:“老二!”

季家人也都震惊地看着顾建平。

他愿意不求回报地解除婚约?

众人震惊中,一道清丽带着急切的声音大声地响起。

“我愿意。”

季暖太激动,导致脑袋眩晕感加重,她抬手用力捏了捏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她抬脚走向顾建平,在他面前停下。

她只有一米六五,站在顾建平面前,眼睛只能看见他性感滚动的喉结。

她抬起头,澄润莹亮的杏眸坚定不移地望着男人,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顾建平,我愿意嫁给你。”

她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男人,试图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心。

在她被季家人抛弃,被所谓朋友背叛,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顾建平,是他伸出大手把她拉出沼泽。

可惜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怎么讨季家人欢心,忽略了真心待她的人。

现在上天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要牢牢抓住他!

顾建平看着眼前娇俏美丽的小姑娘,冷硬的心脏生出了无法言说的柔软。

季暖也看到了男人柔和的眼角,她心脏如鼓如雷地跳动着。

他是不是要答应她了?

季暖小手紧张地捏住衣角。

旋即就听他拒绝道:“我不需要你替林薇还我的恩情。”

季暖突然就急了:“谁说我替她偿还恩情了,她配吗?”

季暖一时心急,抓住顾建平燥热的大手,焦急地跺脚:“顾建平,你好好看看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第5章

顾建平常年在太阳下训练,皮肤早就晒成了小麦色。

白皙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强烈的色感差距刺激着他的眼球。

冰凉的触感宛如一条银色小蛇一样缠绕住他的手腕,无形之中缠住了他的心脏,一阵阵发紧。

他喉结滚动两下,根本不敢看她绝色倾城的小脸,仿佛看上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顾建平想也不想地说:“不记得。”

季暖闻言,气得脑仁疼,她声音略带急切地说:“三天前,你在河里救了个女孩,那不是别人,是我!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根本没有站在这里的机会。”

顾建平想起来了。

他从医院回来经过那里,发现了在河里挣扎的季暖,河边围了一群人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救。

军人的天职让他没有任何犹豫就跳了下去。

因为是个小姑娘,他害怕给她招来闲言碎语,把她救上岸,交给她的家人就离开了。

他没有看她的长相,也从没想过求报答。

季暖郑重承诺:“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

顾建平不假思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什么?”

季暖呆住了,万万没想到顾建平会拒绝。

上一世,顾建平提过要娶她,但她那时候身心疲惫,没心情谈情说爱便拒绝了。

现在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上赶着要嫁给他,他一个糙汉子还拿上乔了。

季暖有些生气,固执地要一个答案:“那你娶不娶我?”

顾建平很认真地思忖片刻,而后坚定地回道:“不娶。”

再一次被拒,季暖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她发烧本来就没好,被男人这么一气,气血疯狂上涌,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眼前越来越模糊,最后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顾建平瞳孔骤然紧缩,眼疾手快地接住季暖,她的手很冰,脸蛋却挂着不正常的红晕,再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

顾建军磁性的声音发沉:“她发烧了,得赶紧送医院。”

陷入震惊中的季家人终于回神,担忧地看着季暖。

虽然季暖这次做的事情让他们很失望也很痛心,可毕竟是亲手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们此时此刻的关心担忧都是发自内心的。

唐英红当机立断地说:“我送暖暖去医院。”

季衍也站起来:“我也去。”

季然还记恨季暖踹他的一脚,俊脸阴翳冷厉:“烧死她算了。”

季薇看着他们关心季暖的眼神,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心底的恨意和嫉妒越来越深,她贝齿紧紧咬着唇瓣,闭上眼睛朝地上栽去。

咚的一声巨响。

唐英红飞快扭头,大惊失色地抱起季薇:“薇薇,你怎么了?”

季薇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攥着腹部,小脸因为疼痛煞白煞白的,却记挂着季暖:“妈妈,我没关系的,你和哥哥送暖暖姐去医院吧,她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后面,她睫毛颤了颤,垂下遮住泪光闪闪的眼眸,声音里更是难掩落寞。

这副被抛弃的小可怜模样让全家人都心疼。

季然因为生气,胸脯剧烈起伏,狠狠瞪向顾建平怀里的季暖:“都怪她,要不是她把薇薇推进河里,她的小腹也不会总疼!”

季薇摇摇头,乖巧懂事地说:“三哥,我不怪暖姐姐,我从小什么苦都吃过,这点疼算不了什么的。”

季薇刚到季家,就把自己曾经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季家人同情心疼她,对她格外的好。

而她这番话无疑让唐英红想起了她曾经的遭遇,更恨伤害过她的季暖。

她享受了这么多年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为什么容不下替她吃了那么多年苦,乖巧懂事又可怜的季薇呢?

唐英红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季薇:“傻孩子,你才是妈妈心里最重要的,妈妈不去医院了,妈妈就在家里陪着你。”

他们一家人忘我地上演苦情戏,完全忘记了季暖。

顾建平看着怀里颤抖的厉害的小人,胸腔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拳,闷闷地疼。

她好像被抛弃了。

马翠芬这时也顾不上讨债了,她面色凝重地看着季暖:“儿啊,快送她去医院吧,我看她挺严重的。”

顾建平沉声问:“你们有人去医院吗?”

季衍迟疑地迈出脚,却被季然拽了回来,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大哥,妹妹难受得这么厉害,你竟然还想管狼心狗肺的季暖,不怕她寒心吗?”

季暖刚才中气十足地跟男人求婚,能有什么事情?

季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季衍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拜托地看向顾建平:“麻烦你送暖暖去医院,我晚些时候去。”

他怕季薇伤心,连妹妹都不叫了。

顾建平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抱着季暖转身离开。

季衍看着顾建平决绝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传来一股抽离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开他了。

季衍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季薇软软的声音叫了回去,她焦急地催促着:“大哥,你怎么能让暖暖姐自己去医院,你快点去追!”

季衍茫然不解地问:“薇薇,你这么难受,不想让哥哥陪在你身边吗?”

“想。”季薇重重点头,旋即又贴心地说:“但是......”

季衍知道她又要为季暖说话,直接打断她:“既然想就别说话了,哥哥会陪在你身边的。”

她这么乖巧懂事,他不想寒了她的心。

至于暖暖那边,医生会解决的。

季薇眸光怔忪,眼眶里很快积蓄起晶莹,她把头埋进唐英红的怀里,传出闷声闷气的哽咽声:“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从来没这么幸福过,呜呜......”

季家人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的明珠受苦了......

第6章

顾建平抱着季暖去了最近的军区医院。

医生检查过季暖的情况之后,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你们怎么当家人的,她都发烧41度了才送来医院,肺部感染相当严重,再晚送来一会儿,就等着给她送葬吧!”

马翠芬震惊地问:“那么严重啊?”

医生生气地反问:“她刚才在抢救室都抽搐了,你说严重吗?”

马翠芬身子打了个激灵,都烧得抽疯了,那得多严重啊!

顾建平抿了抿薄唇,沉声道:“她就拜托你了。”

医生烦躁地摆摆手,语气也不怎么好:“她的内衣和袜子是湿的,身上的衣服也是潮的,你们先回家拿身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不然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她。”

医生丢下这句话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的,大冬天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顾建平如遭雷击,瞳孔急速收缩,震惊地看着躺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的小姑娘。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坠河那天穿的就是这一身。

三天了,她一直没换衣服吗?

想到季家人围住季薇嘘寒问暖,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季暖,他的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喉咙仿佛被扼住难以呼吸。

好久,他才压下复杂的情绪得以喘息:“妈,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给她买身衣服。”

马翠芬担忧地看着他的脚:“你的脚......”

顾建平不在意地说:“我的脚已经不疼了,医院旁边就有服装店,走不了多少路。”

马翠芬刚到城里不久,不知道怎么跟城里人打交道,只好妥协:“你去吧,顺便给这丫头买点小米粥和鸡蛋回来。”

她进去的时候,季家人正在吃饭,饭桌上却没有季暖,她应该还没吃饭。

马翠芬虽然讨厌薄情寡义的季家人,但季暖知恩图报,她却是欣赏的。

就是城里的娇娇女,跟他们庄稼人家并不般配。

......

半个小时后,顾建平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他的俊脸神色有些不自然,还发散着可疑的红晕,只是他的肤色比较黑,加上黑夜这个保护色并不明显。

“你给她换衣服吧,我去叫个小护士帮你。”

顾建平扔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病房,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到小护士和马翠芬给季暖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进来。

马翠芬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沉睡的季暖:“她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就是没有醒的迹象。”

“让她睡吧。”

季暖的眼睛下面有很重的青黑,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别说她一个娇气姑娘,就是他这个糙老爷们也腻歪难受。

这三天,她是怎么熬的呢?

顾建平第一次有了心疼一个人的感觉。

马翠芬打了个哈欠,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不耐烦地嘟囔:“都这么晚了,季家人怎么还不来啊。”

顾建平眸色暗了暗,声音发沉:“他们不会来了,你回招待所休息吧,我守着她。”

马翠芬心疼儿子,下意识地说:“那怎么行呢,你的腿伤还没痊愈,还是我守着她吧。”

“我的腿伤没事,本来也要住在医院,就是换个地方睡觉,我让小陈送你回去。”

顿了顿,顾建平神色严谨郑重地叮嘱:“如果你真希望我的腿早点好,就别再去找林薇,我还没到娶不上媳妇的地步。”

马翠芬一听这个就急眼,恨不得跳起来:“她当初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你,又从咱们家拿了那么多好处,凭啥不嫁了,拿我们老顾家当猴耍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顾建平淡声问她:“你被狗咬了也要咬回去吗?”

马翠芬:“......”

顾建平送走马翠芬,看了一眼空瓶的输液瓶,叫来护士拔针,看着季暖放在被子外面的手,顾建平挣扎了一会儿,走过去给她拽了拽被子。

季暖睡得很不安稳,眼睛用力闭着,眉心之间泛着很深的褶痕,顾建平有种伸手替她抚平的冲动。

他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手,准备去旁边病床休息。

刚侧身,大手一凉,柔软细滑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她的力道很大,生怕他跑了一样,粉嫩的樱唇小声呓语:“别走,顾建平,你别走......”

顾建平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让自己别走。

最后语气接近哀求,顾建平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块千金重的石头压着他一样,脚下的步子迟迟迈不开。

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让顾建平有些心烦意乱。

片刻后,他无奈地叹气一声,在季暖旁边的椅子坐下,妥协地说:“我不走,你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季暖皱在一起的眉头缓缓松开了,却没有放开顾建平的大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抓着。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季暖如羽扇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鼻息间有消毒水的味道,入眼不是刺目的白,而是半截绿的墙面,旁边的木柜子有些破旧,却带着浓重的年代感色彩。

季暖茫然懵懂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清明,她真的回到了1985年,回到了悲剧还没开始的时候。

震惊惆怅憋闷雀跃等复杂的情绪拧成一股绳从胸腔里往外喷,快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却在看见眼前刚毅俊朗的面庞时,硬生生压了下去。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顾建平的俊脸。

顾建平早在季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醒了。

她的眼神炙热滚烫,顾建平根本没法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他不敢直视季暖热烈似火的眸子,偏头轻咳了一声:“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医生。”

季暖摇头:“我很好。”

尤其是在看见顾建平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好。

顾建平喉结滚了滚,吞咽口水:“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饭。”

季暖继续摇头,直勾勾地盯着男人:“我不饿,你别走。”

她还没有看够。

顾建平好似没听见她的回答一样,不管不顾地起身就要走。

“哎你......”

季暖正要拦他,走廊里一道声音比她更快一步拦住顾建平。

“你好,请问季暖住在哪间病房?”

第7章

季衍和季然来医院了。

两个人的神色有些疲惫,眼睛下面还有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季衍拎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季然。

“大哥,你来医院自己来就行了,非得拽着我干什么?薇薇还没退烧呢!”

“薇薇有妈照顾。”

他们昨天晚上陪季薇吃了晚饭就打算来医院看望季暖,刚要出门就听到季薇发烧的消息。

他们哥俩昨晚一夜没睡,一直守着季薇,隔几分钟就换洗一次毛巾给她物理降温。

季衍照顾了季薇整整一夜,现在更惦记季暖,脚步走得飞快,他沉声道:“我们昨天没跟暖暖一起来医院,你不担心吗?”

季然还记恨季暖踢他的一脚,眸色冷了冷:“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踹我一脚的力道根本不像病人,依我看,季暖就是装的,她就是不愿意给薇薇道歉。”

嘴巴上说着,脚下的步子倒是也快了起来。

医院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如数传进了顾建平的耳朵里,还有季暖。

顾建平敏锐地注意到,季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如果说刚才的她是沙漠中的骄阳,浓烈炙热,那现在的她就是北极的冰川,寒冷刺骨。

她那双望着顾建平时流光溢彩的眸子失去了光亮,漆黑幽暗地盯着门口的两个人。

她阴冷淡漠的眼神让季衍头皮发麻,想藏在心底深处的心虚无处遁形,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解释道:“暖暖,哥哥昨天有点事耽误了没来医院看你,你别怪哥哥。”

季暖昨天只是昏迷过去了,但她有意识,她知道他们抛弃了她。

原来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抛弃了她。

可笑的是,她前世费尽心思想挽回这群道貌岸然的人。

季暖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季然一晚上没睡,又被拽着来医院看季暖的冷脸,怒从心生:“季暖,你这是什么样子,我和哥哥来医院看你还有罪过了?”

季暖抬眸,冷眼看着他:“我让你们来了?”

季然胸腔里的炸药被点燃,火焰一蹦三尺高,气急败坏地说:“是是是,我们就不该来,把你扔在医院里自生自灭就对了。”

季衍拧了拧眉,沉声道:“季然,少说两句!”

季然的反骨被激出来了,口不择言地放狠话:“我凭什么少说两句,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好像我们欠了她一样,分明是她鸠占鹊巢,欠了薇薇的,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伤害薇薇,依我看就该把她赶出去。”

季衍听见最后一句话,也有些生气了,大声呵斥:“季然!”

季然恶狠狠地把头扭到一边,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得眼睛都红了。

季暖漂亮的小脸无悲无喜,面无表情地看着季然,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

三个哥哥里面,她和季然的感情是最好的。

大哥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二哥在部队建功立业,只有季然会接送她上下学,陪她吃喝玩乐。

说句不夸张的,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季然都会想办法去摘。

自从季薇回家之后就变了,他变成了全家最讨厌她的人,每次她被季薇陷害,他都会站出来冲锋陷阵,不遗余力地伤害她。

就比如现在,他真的很懂怎么伤她的心。

如果是前世的她,肯定会诚惶诚恐,摇尾乞怜地请求他们原谅她。

亦或者是痛哭流涕地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爱她了。

现在的她不会,她是真的不要他们了,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态度。

季衍注意到季暖的异常反应,他心里莫名发慌:“暖暖,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在胡说八道,这是妈特意给你熬的小米粥,喝一点吧。”

季暖看着金黄浓郁的小米粥,胃里一片寡淡,没有半点食欲,神色淡淡地问:“你确定是特意给我熬的吗?”

他们说的话,她都听见了,这一定是唐英红特意给季薇熬的,然后施舍给她的。

季暖的眼睛好像能洞悉一切,季衍到嘴边的说辞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季暖顿时觉得没意思,她闭上眼睛躺下,翻身背对着他们:“我累了,你们走吧。”

“暖暖......”

季衍还想说什么,顾建平高大挺拔的身子挡在他面前,完全遮挡住了季暖的身子。

季衍看着顾建平,眉毛几乎拧到一起,清润的声音带着一股敌意:“我在和我妹妹说话,请你起开。”

他不喜欢顾建平,他总觉得他的出现会让他失去妹妹。

这个认知,让他十分厌恶这个粗狂的汉子。

顾建平的身子纹丝不动,一字一顿地说:“她说她累了。”

顿了顿,顾建平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多么过分。

“她昨晚发烧到41度,肺里的炎症很大,你们不照顾就算了,还来添堵,就那么讨厌她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健硕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是气愤,是心疼,是怒意!

他一个外人都心疼季暖,他们这些曾经最亲的亲人却只会伤害她。

季衍瞳孔震惊:“怎么会烧得那么厉害?”

季薇昨晚最高温度才37.8度。

顾建平见他还有脸问,唇边扯开一抹讽刺的弧度:“我把你丢到河里游半个小时,再穿湿衣服挺三天,你就知道为什么会烧得那么厉害了。”

顾建平说完不再理会季衍兄弟,拿起陶瓷缸:“我去买早饭。”

临走之前还不忘赶走季衍兄弟:“你们真希望她早点好起来,就走吧。”

季衍失神地看着季暖单薄落寞的背影,季薇不过是低烧就被众星捧月地照顾着,她昨晚病得那么厉害,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医院里。

暖暖那时候是不是很无助,很难过呢?

季衍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季然看出大哥的心思,却没有动容:“大哥,薇薇之前生病都是一个人扛,她如今回来了,我们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季衍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可他的心里就是放不下,也不想再打扰季暖:“暖暖,哥哥你好好休息,哥哥晚点再来看你。”

季然跟着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季暖,你要是还想回到季家,必须跟薇薇道歉,不然你就别回去了。”

季暖想,她也该跟他们做个了断。

她声调淡漠:“两天后的成人宴上,我会去的。”

“你说话算话,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不然我饶不了你!”

季然扔下狠话,拉着季衍走了。

第8章

季暖压根没听见他的威胁,她早就魂飞九天地想事情去了。

她身上已经没有了潮湿黏腻感,只有被干爽衣服包裹的温暖舒适。

她垂下眸子,原本那套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换了,现在穿了一件红色斜襟花棉袄,一朵又一朵色彩艳丽的牡丹花疯狂刺激着她的眼球。

季暖嘴角抽了抽,给她一块手绢花,她能原地扭秧歌。

这不是主要的。

问题是!!!

不仅外面的衣服换了,内衣和内裤也换了!

她看着身上那件白色前扣小碎花内衣,脸颊爆红。

她重生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嫁给顾建平,可她没想到这么快,才第一次见面,哦不,第二次见面就坦诚相待了。

那下次是不是就到天雷勾地火那一步了?

季暖一个近40年的母胎单身狗一想到那香艳刺激的画面,就感觉有澎湃的热浪往她身体里钻,烧得她面红耳赤,全身发麻。

心脏也急速跳动,砰!砰!砰!好像要跳出她的胸口一样,怎么都压不下去。

季暖想入非非的时候,顾建平回来了,他看着季暖绯红的小脸,紧张地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季暖内心嗷了一嗓子,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我没发烧。”

顾建平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把她从被子里抓出来,塞给她一根水银温度计:“先测测体温。”

冰凉的水银头冷得季暖一个激灵,体内燥热驱散了不少,但她还是不敢看顾建平,细白的手指纠结地缠绕在一起。

没等她问,顾建平便开口解释道:“你身上的衣服是潮的,医生说不利于身体恢复,我就从外面随便买了一身,让我妈给你换的。”

“哦。”

季暖听见这个解释,心里竟然有些遗憾失落。

竟然不是他换的,不然她就可以赖上他了。

买来的小米粥有些烫,顾建平掀开陶瓷缸的盖子晾着,趁这个空档坐在季暖对面,探究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言行之间都透出熟稔依赖。

他们在她坠河之前并不认识,而且他也没跟季暖说过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像谜团一样笼罩着顾建平。

季暖面不改色地说:“我听见你妈这么叫你了。”

可是......

顾建平总觉得不对。

季暖没给他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先发制人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我配不上你吗?”

顾建平没想到她的话题变得这么快,他眸色沉了沉,晦暗地开口:“不是,是我配不上你。”

季暖情绪激烈的反驳:“不,你配得上!”

没有人比顾建平更配得上她!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不允许他妄自菲薄!

她骤然激烈的情绪吓了顾建平一跳。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却如实道:“你从小锦衣玉食,又接受过高等教育,是被人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娇花,而我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又因为特殊工作性质照顾不到家里,你应该找一个有钱有能力,能呵护你的男人。”

原来他拒绝她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为她考虑。

这么好的男人,她上一世竟然没有发现,白白蹉跎浪费了几十年的时光。

季暖波光粼粼的杏眸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光芒:“顾建平,你没有跟我在一起过,怎么知道我就是一朵只能放在温室里的花朵呢?”

她不能告诉顾建平她的前世经历,但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不是娇花,她可以成为他坚强的后方支援!

她的坚定自信感染着顾建平,他看着她娇美的面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涌动着,快要冲出他的胸口......

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吗?

还没等那颗种子冲破土壤,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病房里短暂的温情。

“顾建平,我从医几十年,就没见过比你更不听话的病人,让你躺在床上好好养伤,你偏不听话,跳进河里救人,导致伤口感染溃烂,我一连给你清创好几天,你又跑没了影子,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病房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正吹胡子瞪眼地瞪着顾建平。

顾建平理亏:“我一直在医院里。”

李院长一来就听说了顾建平的光辉事迹,没好气地说:“你自己都是个病人还照顾别人呢,赶紧跟我走,我联系她的家人来照顾她。”

季暖大声道:“不用联系,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李院长别提多无奈了:“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背手离开,顾建平也走了。

他走得很慢,季暖还是注意到他的腿走路时有些跛。

他受伤了吗?

......

顾建平回到病房。

李院长戴好手套给工具消毒,顾建平坐在病床上,挽起裤腿,他看见他渗血的纱布,差点晕过去。

“我看你是真想变成瘸子了。”

顾建平默不吭声。

李院长知道他听不进去,也懒得浪费口舌,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救人,这就是军人的天职!

李院长给他清理腐肉,沉声问道:“你看上季暖那丫头了?”

他跟季暖的爷爷年轻时候是战友,加上那丫头长得太漂亮了,想不记得也难。

就好比她今天穿的那件花棉袄,穿在别人身上一定是浓浓的乡土风。

但是季暖长得太漂亮了,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柔和到毫无瑕疵,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水汪汪的杏眸,那件棉袄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俗气,反而衬得她像一朵柔嫩的娇花。

季老头子不止一次炫耀他的宝贝闺女。

顾建平想否认,只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院长看他这副德性,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我劝你趁早收起自己的心思,季暖那丫头早就有婚约了,虽然她现在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但她和陆远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情谊不会因为身份而改变。”

“你应该知道陆远征吧?听说那小子要退伍转业了,估计他和季暖的婚事也快提上日程了。”

第9章

顾建平没有搭话,脸色却是逐渐沉了下去。

部队里谁不认识陆远征?

领导的儿子,还是读过高中的文化人。

他曾经见过陆远征一次,和他这种身材魁梧,枪林弹雨中建功立业,练出一身腱子肉的糙老爷们不一样。

他是带着光环去的部队,被安排在部队办公室做文职,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干净,周身都带着高不可攀的冷漠气息。

他不得不承认,他跟季暖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又养眼。

他刚才竟然痴心妄想他和季暖能在一起,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钝钝地疼。

李院长说完这个,又提了一件高兴的事情:“我刚才听上面说,你这次任务表现特别优秀出众,决定给你记一等功。”

这是顾建平军旅生涯中第一个一等功,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二等功和三等功。

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功绩,前途不可限量。

李院长拍拍顾建平的肩膀:“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顾建平心里却异常沉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

季暖将近四天滴水未进,饿得头晕眼花,四肢也没力气。

她不会像前世那么傻,以为自虐就能换来别人的心疼和爱。

不管有没有人爱她,她都会好好爱自己。

季暖端起陶瓷缸,小口小口地喝着小米粥,喝完了还没饱,她又吃了两个水煮蛋。

吃饱喝足之后,季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她把鸡蛋壳收进袋子里准备丢掉,走的时候看了一眼保温桶,一起拎着走了。

她扔了垃圾,在医院门口看见流浪狗的狗盆,她拧开盖子,准备把粥倒进去喂狗。

刚要倒,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摆,力道很轻。

季暖扭头,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映入眼睑。

他大概八九岁,却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长得打绺,遮住了脏兮兮的小脸,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补丁棉衣,棉衣领口袖口泛着油光,还有股酸臭味。

最让季暖震惊的是,他脚上穿的是草编的凉鞋。

这么冷的天穿凉鞋,他的脚冻得发紫,脚趾也生出裂口了。

季暖下意识地摸口袋找零钱,这衣服是新的,她摸了个空。

季暖正尴尬地想着怎么拒绝这可怜的小孩。

小男孩酝酿好久,终于鼓足勇气,哑着嗓子问:“你的小米粥能给我吗?”

季暖怔了怔,原来是要她的小米粥。

她只是不想喝唐英红熬的粥才会拿出来喂狗。

但这粥是她早晨现熬的,夹层里还有鸡蛋和她腌的咸菜,是好东西。

“可以。”季暖直接把桶递给他:“你拿走吧。”

“谢谢。”小男孩激动地伸手去接,在快碰到保温桶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小手,又看了看那干净的保温桶,局促地收回手:“请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很快的。”

“好。”

季暖等在原地,不一会儿功夫就看见小男孩飞奔出来,他跑得太快了,没看清楚脚下台阶,差点摔一跤。

季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慢点跑,我又不会跑。”

小男孩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带豁口的碗:“姐姐,倒这里面就好。”

季暖把粥倒进去,又把鸡蛋放进他的口袋里:“快喝吧,等下凉了。”

“谢谢,你是好人。”

小男孩解开棉衣,护着碗跑了。

他这次跑得很小心,生怕粥洒出去。

季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回医院。

她找的一个小护士,打听道:“同志,请问顾建平住在哪个病房?”

“顾建平?他已经走了。”

“什么?”季暖震惊不已,急切地追问:“他的伤还没养好,怎么会走呢?”

她不过是吃了顿饭的功夫,他怎么就走了呢?

甚至连句道别都没跟她说。

“我也不清楚,部队的车和几位军官来接他的,李院长也跟着走了。”

季暖又问:“那他还会回来吗?”

小护士如实道:“顾建平是医院重点关注对象,是李院长在负责,我们并不知道他的事情。”

季暖失魂落魄地回到病房。

前世,她和顾建平的遇见是在被赶出季家之后。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下次见面是一年之后呢?

一年未免太久了......

季暖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发呆,王妈来送饭,看见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是为季家人伤心。

她解释了季家人没来的原因。

原本季家打算在家里办成人宴,季薇无意间提到了自己从没有去过饭店,只在邻居家里的电视上见过。

这句话激起了季建国和唐英红的愧疚,立刻决定去饭店办成人宴。

短短两天时间,又要定饭店布置,又要重新通知亲戚朋友,忙得不可开交。

王妈也要帮忙收拾,安慰了季暖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殊不知季暖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她在想日后的打算。

季薇容不下她,日后会有数不清的陷害污蔑,她虽然有重活一世的经验,可以见招拆招,却也不想把自己大好的光阴浪费在季家人身上。

她想离开季家,跟他们划清关系,这一切都少不了钱的支撑。

季暖有重活一世的经验,还有满腹才华,不担心赚不到钱。

就是遗憾没把顾建平追到手,但只要有缘,他们肯定会再见面,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晚上,王妈来送饭的时候,季暖让她出去买了几份报纸,她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个时代的商业版图。

第10章

翌日

季家人迟迟没有来医院。

王妈也没有来送饭,季暖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到季薇又在出幺蛾子。

她已经做好自己回家的准备了。

下午的时候,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烫着卷发,精明干练的女人出现在病房里。

她狭长的凤眼睨着埋头看报的季暖:“季小暖,你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迷?”

季暖从报纸中抬起头,杏眸里迸射出惊喜的光亮:“嫂子,你怎么回来了?”

林织月踩着高跟鞋进来:“你明天18周岁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季暖看着年轻美丽大气的林织月,眸光有些恍然。

她的记忆出现偏差了,这个时候,林织月和季衍还没有离婚,她们姑嫂俩关系很好,她怎么可能缺席她的18岁生日呢?

再次看到林织月,季暖高兴得不得了:“嫂子,我好想你啊。”

前世林织月和季衍离婚没多久就出国了,听说她在国外的事业混得风生水起,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那时候一直为哥哥嫂子的分开感到惋惜,现在回味一下,离得真是妙啊!

像季衍那种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刚愎自用,有眼无珠的男人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嫂子。

林织月没听出话外之意,她出差了几天,也很想季暖,笑吟吟地给了季暖一个拥抱:“嫂子也很想你。”

她垂眸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十分嫌弃地开口:“你怎么穿这么土的衣服?”

季暖下意识地维护道:“不土,我喜欢。”

这可是顾建平给她买的衣服!

林织月不知道内情,也没有跟季暖抬杠,催促道:“快收拾东西跟我回家,我这次出差给你带礼物了,快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好。”

季暖没什么东西,卷起报纸跟林织月走了。

走到医院门口,她又看见了那个瘦弱可怜的小男孩,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嫂子,能借给我两块钱吗?”

“咱们之间谈什么借不借的?”

林织月从包里拿出一张五块地递给季暖。

她找钱的时候,季暖看了一眼她的钱包,里面最低面值的就是五块钱。

她拿着五块钱走向小男孩。

“我要出院了,不能再跟你分享食物了。”

她住院这两天,每天都会把王妈给她送的饭分一些给小男孩。

他一到饭点就会准时出现。

小男孩瞳孔缩了缩,她说的是分享,而不是施舍......

他这一年在医院门口看多了冷眼,听惯了冷语,什么小叫花子,臭要饭的,什么难听说什么。

好像给了他一点施舍,就能理所当然地把他自尊踩在脚下,好满足他们那点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可季暖不一样,她始终温言温语,给他的米饭馒头是从饭盒里拨出来的,而不是吃剩的。

季暖把钱递给他:“这是五块钱,你拿着吧。”

小男孩惶恐地往后退了退:“我不能要。”

“这五块钱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季暖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朝上的日子是没有尊严的,与其靠别人施舍度日,不如自己争点气,你可以去捡废品,也可以拿这笔钱去收废品,然后倒手卖,再不济也够你吃饭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给他再多,也不如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相信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男孩攥着五块钱,怔怔地望着季暖离开的方向。

他原本以为自己被羞辱得麻木了,可季暖那番话还是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斗志。

没有人愿意舔着脸找羞辱,更没有人愿意与狗夺食,他是不是可以试试季暖说的办法呢?

季暖前脚刚走,后脚两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

车门打开,身材高大挺拔的顾建平下车,他穿着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胸前挂满了功勋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肃然起敬。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同样穿着一身军装,看顾建平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建平,部队那边不用操心,你就在医院安心养伤,有任何需要困难立刻联系组织。”

“是!”

男人还有要事忙碌,把顾建平送到医院就准备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他:“休息这段时间,别忘了钱老交代给你的事情。”

顾建平站得笔直,敬军礼,声音洪亮而清晰:“组织交代的任务,我一定时刻谨记于心!”

李院长看着他站得笔直的双腿,那叫一个心累啊。

“人已经走了,你赶紧躺床上休息!”

顾建军没有出院,他去参加表彰大会了。

李院长原本想让顾建平坐在轮椅上,这家伙死活不肯,硬是走着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

顾建平没有躺,他心里惦记着事情:“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李院长闻言,良好的教养破防,暴跳如雷地质问:“你怎么那么不安分,还想不想要你的腿了?”

顾建平固执地回道:“我刚才站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儿。”

李院长气得七窍生烟,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建平径直去了季暖的病房。

季暖的病房已经空了,小护士正在整理她的床铺。

小护士注意到顾建平,问道:“你来找季暖吗?她已经出院了。”

顾建平问:“她自己离开的吗?”

“不是,一个女人接她走的。”

顾建平闻言,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

看来季家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只是想到季家人的态度,和季暖在季家尴尬的处境,他的心又沉了沉。

顾建平回到病房,李院长骂骂咧咧地给他处理伤口:“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小子给我安分躺在病床上养伤,养好伤口赶紧滚蛋,我一天也不想看见你。”

多来几个顾建平这样的病人,他可能都活不到退休的那一天。

李院长气归气,处理完伤口之后,忍不住开口问他:“你真的要回老家养伤?”

今天的表彰大会上,上面表示要给顾建平分配一间房子让他在京都安心养伤,顾建平以回老家养伤为由拒绝了。

顾建平嗯了一声:“我从入伍到现在已经快十年没有回过家了,想趁这个机会回家陪陪父母亲人。”

李院长点点头:“是个孝顺的孩子,但京都的医疗条件不是老家可以比的,不想日后出现后遗症就在京都多留一段时间。”

顾建平这次的伤太严重了,不好好休养,岁数大了之后容易出现后遗症。

李院长珍材惜材,他的建议都是为顾建平着想,顾建平不是不懂好赖的人,他说:“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院长离开之后,小陈走进来,好几次欲言又止。

他刚调到顾建平身边没几天,有些害怕这位铁血肃穆,不怒而威的团长。

顾建平拧了拧眉头,厉声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就直接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小陈立刻站直身子回道:“团长,刚才宋虎说,明天季连长的妹妹要在世纪酒店举办18岁成人宴,凡是休息的兄弟都能参加,俺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店,想跟你请一天假,行吗?”

顾建平想到了季暖口中提到的成人宴,不就是明天吗?

小陈见顾建平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

下一秒,就听男人应允道:“行。”

小陈一喜,正要感谢,顾建平紧接着又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

小陈忽然就傻眼了。

第11章

林织月开车来接季暖的。

她的车子是一辆红色桑塔纳。

季暖一直都很崇拜林织月,她有魄力有胆识,在恢复高考后,她成为第一批大学生。

毕业后又在经济改革的浪潮中选择外企,拿着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高薪。

在这个车子十分稀有的年代,她靠自己的能力买了一辆,还考下了驾驶本。

她没有金手指,却顺应时代脚步,做出正确的决定,眼光十分毒辣。

林织月能感觉到季暖落在她身上带着炙热思念的眼神,和往日不同的是还带着几分深思。

林织月感慨道:“暖暖,你好像长大了。”

季暖一直都是善良的小姑娘,遇见困难的人总会施舍一些,却是第一次说推心置腹的话。

而且这次出差回来,明显感觉到她眸子里少了天真烂漫,多了几分世俗沧桑,让人心疼。

季暖看着窗外倒退的城市,熟悉又陌生,恍若隔世,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眸子:“人总要学着长大的。”

只是长大的代价太惨痛了。

林织月想说什么,手旁的大哥大响起,她随手接了起来。

季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他清润的声音里带着不悦的质问:“织月,我们全家都忙着布置酒店,你回来了不帮忙就算了,也不在家里,你去哪儿了?”

林织月冷笑:“是啊,你们都忙,忙得把暖暖忘了。”

季衍一滞,带着浓浓的懊悔:“我这两天忙公司和酒店的事情都忙昏头了,我现在去医院接暖暖。”

“不用了,我已经把暖暖接回来了。”

林织月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她出差回来听王妈说了季暖的事情,二话没说就去医院接她了。

她的胸腔里也带着怒火,虽然季家真正的女儿回来了,他们应该把更多的重心放在季薇身上,可也不该遗忘了季暖,难怪暖暖开心不起来。

林织月心疼地握住季暖的小手:“暖暖,你在嫂子的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

林家和季家是一个胡同的邻居,林织月是看着季暖长大的,她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单纯漂亮的小妹妹。

和季衍结婚之后更是把季暖当做亲妹妹疼爱。

哪怕季薇回来了,她对季暖的感情也没有变,她不喜欢季薇,看似温软善良,其实满腹心机。

她在公司应付周旋那些难缠的客户已经很累了,不想回家也勾心斗角,跟季薇一直亲近不起来。

季暖反握住林织月的手,甜甜地说:“在我心里,嫂子也是最重要的。”

前世不管季薇怎么陷害她,林织月始终都相信她。

她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导致季家人对她很不满,夫妻俩更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她一直觉得是她破坏了他们的婚姻,心存愧疚,郁结于心。

她得好好观察观察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们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就连王妈也不在家。

季暖知道,她们都去酒店布置现场了。

她的重生引发了蝴蝶效应,成人宴的地点也变成了酒店。

季薇大概是想通过这一举动向她证明她在季家人心里的地位不俗。

她在意季家人的时候,会羡慕嫉妒落寞,她不在意了,只会觉得可笑。

小手一紧,林织月伸手牵住她:“他们不在家正好,嫂子带你去看看礼物。”

和顾建平宽厚燥热,让人心安的大掌不一样,林织月的手温暖湿润,像润雨一样细无声地滋润她,给她力量。

季暖展颜一笑:“好!”

林织月在外贸公司上班,经常给她带一些进口的衣服包包和一些首饰。

她这次送给季暖的是一套白色小香风的套装,上衣领口袖口和口袋做了黑白拼接的设计,金属纽扣复古贵气,下面是一条及膝的直筒裙。

季暖长得很漂亮,肤色白皙透亮,身材纤细高挑,穿上这套衣服时尚优雅,像极了娇气金贵的名媛千金。

这套衣服就算放在后世也不过时,季暖很喜欢,不遗余力地吹彩虹屁:“嫂子,你太会买礼物了,这套礼物简直送进了我的心坎里。”

林织月就知道这套衣服很适合季暖,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送的礼物。”

她说完觉得季暖的身上缺点什么东西,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挑挑拣拣找到一条大颗珍珠项链,刚要拿出来。

吱呀——

虚掩的房门从外面推开,季薇跌跌撞撞地扑进来,而后慌里慌张地道歉:“嫂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背地里给暖暖买了衣服,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这就走,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季薇局促紧张地捏着衣角,她低头看着脚尖,好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

她不敢抬起头,她怕抬头会露出嫉妒到发红的眼睛。

她从门缝里看见了季暖试穿新衣服,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时髦洋气的衣服,比唐英红带她去百货商场买的衣服漂亮数十倍!

林织月是她的亲嫂子,她不想着弥补她这个小姑子,竟然去讨好季暖,季薇气得理智快没了。

看到林织月又拿出珍珠项链,季薇彻底忍不住冲了进来。

那条珍珠项链应该送给她才对!

季暖静静地看着季薇表演,她手背暴露出来青筋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果不其然,下一秒,季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不会说什么事情?”

季薇瞪大眼睛:“大哥,你怎么上来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十分明显的受伤委屈,季衍很容易地捕捉到。

他看了看站在一起,同仇敌忾的林织月和季暖,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显得孤立无援的季薇,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他径直看向季暖,眸光里带着责怪和失望:“暖暖,你是不是又欺负薇薇了?是不是还想带着你嫂子孤立薇薇?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季衍没给季暖解释的机会,甚至没问事情的起因就直接给她定了罪。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季暖一开始会愤怒会激动会疯狂质问季衍为什么不相信她。

她的愤怒激动只会换来季衍深度的不理解和失望。

现在,她已经麻木了。

她平静冷漠的回应:“从季薇回到这个家,我就变得不懂事了,你现在才知道吗?”

季衍不满她的态度:“暖暖,你这是什么态度?”

季暖丝毫不退让:“对你该有的态度!”

他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还指望她尊重敬爱他吗?

真是呵呵了!

季暖这副冷硬刚强的模样让季衍很无力,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失控的慌张,好像这个从小最听他话的妹妹再也不听他的了。

季衍心里很慌,语气不由得柔和几分:“暖暖,你......”

“哥哥暖暖,你们别吵架了,是我不好。”

季薇抢在季衍说软话之前,哽咽着站出来,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回房间的时候听见哥哥房间里有动静,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撞破了嫂子送暖暖礼物的一幕,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更不应该一时头晕眼花,没有站稳撞进来,都是我不好。”

第12章

季薇看似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实则狠狠往季暖和林织月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林织月要是连这点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就白在公司混那么多年了。

“别说得我们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一样。”

林织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罩着袋子的套装丢给季薇:“这套衣服早就准备好了,你大哥也知情,本来打算今晚送给你,没想到你那么心急,现在拿走好了。”

林织月做事从来不会落下话柄,哪怕再不喜欢季薇,也不会厚此薄彼,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

但季薇那番歪曲事实的解释还是惹毛了林织月。

季薇抱着袋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想到林织月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早知道就该沉住气,真该死!

季衍看季薇的目光也带着不赞同:“薇薇,你嫂子不是小气的人,她要是真想瞒着人送礼物,谁也撞破不了。”

季薇咬了咬唇,难堪地低下头:“小时候奶奶总是背着我给大伯儿子好吃的东西,是我小心眼了,嫂子,对不起。”

林织月不吃她这一套:“你伤害的人不是我,而是暖暖,你应该跟暖暖道歉!”

季薇能屈能伸,转身就要跟季暖道歉:“暖暖,我......”

“不必!”

季暖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季薇的声音,她听见都觉得恶心,更不想听虚伪的道歉。

季薇尴尬地站在原地,内心憎恨的指尖快掐出血,她抬起头,却是泪眼蒙蒙的:“哥哥,暖暖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会努力改掉原生家庭带来的陋习。”

季衍心里那点对季薇的不满烟消云散。

薇薇有什么错,是林家不会教育孩子,净做厚此薄彼,偷偷摸摸的事情。

季衍面色柔和了几分:“没事,我会跟暖暖说,不让她跟你计较的。”

季薇点点头离开,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门一关上,季衍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暖暖也太得理不饶人了一些,薇薇都知道错了,她连个道歉的机会也不给,我一会儿下去说说她。”

林织月听得蹙起眉头:“做错事情的是暖暖吗?你为什么要说她?”

她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季衍的行为过分,暖暖的有多伤心啊。

林织月想到她冷漠寡淡的小脸,心中猝然一疼。

她认识的暖暖永远都像小太阳一样,眸光亮晶晶的,唇边挂着甜美幸福的笑容,感染着身边的人。

现在,她的眼睛里没有光了,唇边也没有笑容了,只有习以为常和不再期待的冷漠。

“可薇薇都道歉了。”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她,往她身上泼脏水,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她就必须原谅你们,凭什么,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林织月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激烈愤懑的情绪感染到季衍,他开始反思自己,他真的很过分吗?

......

季暖回到房间,把床下的几个箱子拿出来,其中一个箱子已经空了,只剩下几张薄薄的纸。

这个箱子里面放的是她画的衣服设计稿,和她闲暇时写的一本小说。

现在都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拿走的。

季薇拿走她的作品,恬不知耻地投递到出版社,没想到一举成为火爆大街小巷的畅销作者,她以受害者的形象跑来求她原谅。

她虽然生气,却因着愧对她,选择了原谅,可季薇还是怕她戳穿她,用计败坏她的名声,把她赶出季家。

她犹如过街老鼠一样苟活于世,季薇却拿着她的设计稿实现人生新高度。

季暖想到光芒万丈的季薇,再想到躺在血泊中孤苦凄凉的自己,杏眸迸射出一道冷冽的寒芒。

她是恶鬼重生,季薇别想再踩着她上位!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季暖的思绪。

季薇看到季暖看着空箱子发呆,面上却不见心虚,她趁着季暖不在家,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拿走的稿子。

她藏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就算怀疑她,也没有证据。

季暖背对着季薇,声音冷然:“有事?”

季薇没有遮遮掩掩,更没有不好意思,直言不讳:“我喜欢你身上那套衣服。”

她刚开始会不好意思开口,说多了就习惯了,季暖每次都会顺她的意给她。

季暖缓缓转过身。

季薇在她面前懒得伪装,露出赤裸裸的贪婪嫉妒。

林织月送给她的那条裙子比季暖的衣服还漂亮,还华丽,可她就是见不得季暖这么漂亮。

季暖嗤笑一声:“你喜欢的东西多了,难道都舔着个脸跟别人要吗?”

季薇看着冷漠的季暖,狠狠蹙眉:“季暖,你别忘了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嫂子给的,如果我一开始就让爸爸妈妈把你赶出去,你能穿上这么漂亮的衣服吗?”

季暖现在还能留在这个家里都是她善良仁慈,她应该感恩戴德,应该把她所拥有的东西都给她。

季暖不吃她这一套,更不会被她pua,冷声拒绝:“你赶紧让你爸爸妈妈把我赶出去吧,至于这套衣服,是织月姐给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季薇拧起眉头。

不,不对!

季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她那么在乎爸爸妈妈和哥哥们,不可能想离开季家。

她是装的,故意装不在乎,以为这样就能挽回季家人,不可能,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季薇再次问她:“季暖,你到底给不给我?”

砰!

季暖直接把门关上。

季薇看着这扇紧闭的破门,拳头硬了!

季暖,是你逼我的!

第13章

季建国和唐英红送完请柬之后,又去了趟军属大院,陪老爷子吃了晚餐才回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刚从部队回来的季成。

三个人刚进家就听见小声啜泣声,他们对视了一眼,快步进去,看见蜷缩在沙发上哭泣的季薇,唐英红的心都碎了。

“薇薇,你怎么哭了?”

季薇慌张地抬起头来,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我没事,我回去休息了。”

她生怕被人追问一样,跑回房间,唐英红放心不下,尾随了上去。

唐英红耐心地安慰劝导,季薇才愿意说出自己的委屈。

她说了自己误会季暖和林织月的原因,也说了跟季暖道歉,她却不接受,还说了想试穿季暖的衣服却被她赶出来。

季薇哭的梨花带雨:“妈妈,我真的不是想抢暖暖的衣服,我就是觉得那件衣服很漂亮,想试穿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季薇还暗戳戳说了林织月想送季暖珍珠项链的事情。

唐英红听了心里很不舒服,面上却不显,她照顾季薇睡下之后才离开。

唐英红回到卧室,季建国正靠在床头看报纸:“薇薇怎么了?”

唐英红把季薇的话转述给季建国,心事重重地问:“建国,我们把暖暖留在家里的决定对吗?”

找回季薇之后,他们考虑过季暖的去留。

林家夫妻已经去世了,他们养育季暖十几年,感情深厚,舍不得女儿去农村吃苦。

同时也想着季暖和季薇年纪相仿,可以做个伴,就让季暖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还想着在明天的成人宴上宣布收养季暖。

然而季暖这段时间的表现和她对季薇的态度,让唐英红迟疑了。

养女和亲生女儿在她心中的地位,自然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季建国看得很开:“你不放心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她要是改了还是我们的女儿,改不了就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季暖已经18岁成年,在落后乡村都是孩子的妈了。

他们给她找个好婆家也不算亏待她,唐英红的心里舒坦了一些。

她旋即想到:“陆家那小子从小就喜欢暖暖,听老爷子说要退伍转业了,明天问问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季建国放下报纸,侧身躺下:“行,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

咚咚咚!

季暖房间的小破门被敲得震天响。

季暖看着那扇不堪重负的小门,担心他继续敲下去,门会掉下来。

她把整理好的东西放进箱子里,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体魄健壮,他背对着灯光,把她娇小瘦弱的身子遮盖在阴影中。

他有一张顾建平一样冷硬刚毅的俊脸,不同的是,顾建平望着她的眸子是温软心疼的,而他望着她的目光是冰冷狠戾的。

他一开口就是质问:“季暖,你是不是又欺负了薇薇了?”

季暖反问:“我说我没有欺负她,你会信吗?”

季成振振有词:“你不欺负她,她会哭吗?”

在大直男眼里,季薇哭一定是她欺负了。

而她哭,就是装可怜博同情。

季暖笑了:“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欺负她,还问我干什么?”

季成见季暖承认,脸上的神情更加冷峻:“季暖,季薇刚回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要欺负她,好好对待她,你再一再二的欺负排挤薇薇,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扔到部队里惩戒营住几天?”

季成是真生气,但也不会真把季暖扔到惩戒营里去。

那里是惩罚刺头兵的地方,季暖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呢?

他现在只是威胁。

可前世季暖真的被他丢进去了,她在里面遭受了很多非人的虐待。

以前的一幕幕,犹如昨日重现,季暖眼睛里迸射出滔天的怒火恨意:“扔啊,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扔进去,不然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把你和季薇都扔进去!”

她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双手死死捏成拳头才没有打在季成的脸上。

他正义凛然的面庞下装的是狠毒的狼心狗肺!

再次看见季成的脸,她心里只剩下恶心厌恶。

砰!

季暖用力甩上门,季成吃了一鼻子灰。

他恍然回神,恼羞成怒地骂道:“季暖,你这丫头越来越过分了,你再欺负薇薇,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季暖闭上眼睛平复心里的怒火,只把季成的叫嚣当做是狗吠。

她的命早就还给季家了,她不欠任何人的,季成若是再敢伤害她,她会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军区医院

顾建平跟李院长提了明天要出院的事情。

李院长怒发冲冠,气得在病房里破口大骂。

路过的小护士纷纷被吓跑了,也没有人敢进来劝架。

他们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李院长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不知道怎么劝。

顾建平一声不吭地靠在病床上,等李院长骂完了,递给他一杯水。

李院长清了清嗓子:“我不同意你出去。”

顾建平平静地告诉他一个事实:“你管不住我。”

顾建平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拦住他。

李院长瞪着顾建平,最后卸下气来,妥协地说:“你可以出去,但要坐轮椅,不然我就跟上面举报你。”

“好。”

只要出去了,李院长不在身边,还能管他坐不坐轮椅吗?

李院长补充道:“小子,我知道你明天要去季家那丫头的生日宴,我也去,你别想阳奉阴违。”

顾建平:“......”

李院长看见他吃瘪,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走了。

顾建平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要能出院,过程和方式无所谓。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静谧的夜空,闭上眼睛休息。

思绪飘远,他做了一个沉重的梦。

梦里,他在老家养好伤回到部队。

他刚进部队就听见有人议论季连长把妹妹丢进了女兵惩戒营。

与男兵惩戒营中惩罚消耗体能不同,女兵击溃的是心理防线。

折磨心理的方式有很多,每一种都是致命的伤害。

他不认识季连长的妹妹,也不关心,直到有一天,他刚从训练场下来,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摔进他的怀里。

她很瘦,瘦得脸颊都凹陷下去,皮肤也带着不见天日的苍白憔悴,那双杏眸不见任何光亮,空洞地像死鱼一样死寂绝望地望着他。

顾建平没由来一阵心疼,他抱着她去了医务室。

军医检查了她的身体,跟白皙的脸蛋不同,她的身上遍布着不同程度的青紫,可以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顾建平的心很痛,像是有一把尖锐的刺刀在心脏里翻搅,痛得喘不上气来。

第14章

翌日一早

小陈一进病房就看见坐在病床上,仿佛入定一般的顾建平,他的脸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小陈心口一紧:“团长,团长?”

顾建平缓缓回神:“什么事?”

小陈担忧地问:“团长,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

那场梦境的后劲太大了,好像真实发生过一样,顾建平的心脏到现在还疼。

他想到季暖在季家的处境,以及季家人对季薇的盲目疼爱和信任,做出那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可一想到那么漂亮的小姑娘被折磨成那个样子,顾建平的心就痛到无法呼吸,拳头也跟着变硬了,鹰隼般锐利的黑眸迸射出坚定的光芒。

他不允许梦里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

季家

季成和季然一早就出门了。

饭桌上只有季建国夫妻和季薇,不多时,季衍和林织月也下来了,唯独季暖迟迟没有出现。

唐英红问:“王妈,你叫暖暖了吗?”

王妈把粥端上餐桌:“暖姑娘说她身体不舒服,想再睡一会儿。”

季建国以为季暖在耍小脾气,不想惯着她的小性子,沉声道:“她不想吃就算了,我们吃。”

餐桌上没有季暖,一家四口有说有笑,氛围很愉悦,林织月记挂着季暖,味同嚼蜡。

唐英红看着格格不入的林织月,心生不喜,旁敲侧击地点她:“月月,我知道你和暖暖关系好,但薇薇是你的亲小姑子,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你应该更疼爱她一些才对。”

林织月知道季薇一定跟唐英红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反驳:“我会的,婆婆。”

林织月眉眼间的情绪很寡淡,分明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可她也没留下话柄,唐英红不好借题发挥,只能咽下后面的话。

吃过早餐后,季衍去公司处理急事,季建国和唐英红带季薇去化妆做头发。

季薇抓住林织月的手,眨巴着湿润的眸子,期待地问:“嫂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季薇的手劲儿大,林织月吃痛,她看着她天真无辜的眸子,一时间分不清楚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蹙了蹙眉头,不着急痕迹地抽出手:“不了,我等等暖暖。”

“好吧。”

季薇被拒绝,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

唐英红的角度只看见了林织月对女儿的嫌弃,她的目光冷了下去:“月月,我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林织月有自己的主见,她尊重长辈,却不会盲目听从,解释道:“婆婆,我把你的话放心里了,可薇薇有你和爸爸陪伴,暖暖只有自己,我等等她不过分吧?”

可薇薇分明想让林织月一起去,她的陪伴和他们的陪伴是不同的。

唐英红想跟林织月理论一番。

季建国拉住她:“让织月等等暖暖,我们先走吧。”

唐英红不愿意走,季建国无声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强忍着不满跟他一起离开。

刚一出门,唐英红就甩开季建国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她,她对暖暖和薇薇的态度根本不一样。”

唐英红不是气林织月不跟她们一起出门,而是气她的态度。

季建国问她:“织月嫁进来多少年了,你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吗?你现在越说她,她会越抵触薇薇。”

唐英红没有反驳,她清楚丈夫说的对。

季建国见妻子听进去,旋即跟季薇说:“薇薇化妆师的店挨着百货商场,咱们顺便去看看珍珠项链。”

季薇开心地应下来:“好!”

他们离开之后,林织月去了厨房,她一进去,王妈就掀开锅盖,端出热在里面的饭菜。

“这是我给暖姑娘留的饭菜,你去端给她吧。”

林织月心口一热:“王妈,谢谢你关心暖暖。”

王妈心疼地说:“暖姑娘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可能不心疼她呢?”

季建国夫妻年轻时候忙,经常把季暖托付给她照看,后来丈夫去世,女儿嫁人之后,她一个人在家闲着无聊就来季家当保姆了。

她对季暖的疼爱不比季家人少。

尤其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她更加心疼季暖。

林织月端着早餐去找季暖,她的房间离餐桌只有几米远,房门此刻虚掩着。

林织月怔了怔,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岂不是都听见了?

季暖早就听见了林织月的脚步声,见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出声叫她。

“织月姐,你进来吧。”

林织月回过神来,推开门进去。

她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到了。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连个过道也没有,箱子还没有封口,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和在箱子后面忙碌的季暖。

“暖暖,你在干什么?”

林织月心里沉甸甸的,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在整理东西。”

季暖抬起头来,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她病刚好,身子还没有恢复,才收拾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看来以后要加强锻炼了。

季暖定了定心神:“织月姐,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找一辆单排车拉点东西。”

“没问题。”

林织月下意识地应下来,蓦地,她想到什么,抬起头来,震惊地问:“你叫我什么?”

如果她没听错,季暖叫的是织月姐,而不是嫂子。

季暖歪着头,笑吟吟地问:“织月姐啊,不比嫂子更亲近吗?”

嫂子中间隔着哥哥,而姐却是最直接的,那是不是代表着她不要哥哥了呢?

林织月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好几个分贝:“暖暖!”

季暖手中动作不停:“织月姐,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是你先别问,我忙完了会给你解惑的。”

林织月问:“你这些东西要弄到哪里去?”

季暖看见她眼里的担忧关切,微微一笑,却不愿意多说:“织月姐,生日宴快要开始了,你确定要跟我在这里拉扯,浪费时间吗?”

“好,我可以不问,但我要提醒你,有的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你确定吗?”

季暖坚定地点头:“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她从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么确定过。

林织月深深地看了季暖一眼,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没有再说什么,出去打电话联系车了。

第15章

世纪饭店

这是京都地标性酒店,从民国时期绵延至今的一家饭店。

复古繁华的世纪风情有着浓浓的历史底蕴,并且保留了传统奢华,深受人们喜爱追捧。

因着宴会厅稀少,预定需要提前一年时间排队,季建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最大最豪华的宴会厅,还是借了季老爷子的名头。

众人也看得出季家人对亲生女儿的在乎,纷纷议论起来。

“今天名义上是生日宴,其实是季家对外介绍亲生女儿。”

“季家亲生女儿回来了,是不是要送走季暖?”

“季家人对季暖的疼爱,整个大院都有目共睹,十几年的养育之情估计不会送走,但跟亲生女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尴尬。”

“一山不容二虎,血缘关系丢弃不了,最终出局的人一定是季暖。”

小陈听不懂那些,他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推着顾建平的轮椅,一边走一边感叹酒店的豪华:“我滴乖乖,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么大,这么豪华的饭店,季连长的妹妹在这里办生日宴真的太幸福了,团长,你说是不是?”

顾建平不发一言,他端坐在轮椅上,微微垂着头,俊脸线条不悦地绷紧,落在扶手上的大掌隐约能看见青筋凸起。

他听着那些对季暖不利的言论,心情莫名烦躁不安。

小陈感受到男人身上狂躁的气息,有些不知所措:“团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你去找战友玩吧。”

小陈如蒙大赦,把顾建平推到隐蔽安静的地方就走了。

顾建平今天穿的是绿色军装,他没有带肩章,藏匿在暗处仿佛社恐的小士兵一样,没有人跟他搭讪。

他并不在乎,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谁交好,他只是想亲眼看见季暖安好。

很快,身侧的一对母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五十多岁的女人把头发挽起,穿着大方得体,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书香世家的气质。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不同于身边小麦肤色,言谈粗狂的糙汉子,他说话温润有礼,肤色白皙,唇红齿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顾建平大字不识一个的糙汉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段很文雅的诗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顾建平的眼神掩饰得很好,陆远征并没有发现,他正在跟母亲争辩。

“妈妈,我知道暖暖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但那又如何?我喜欢她,不在乎她的身份,我这次退伍回来就是想跟她结婚。”

陆远征镜片后那双狭长的眸子毫不掩饰地露出期待和思念。

他已经快四年时间没有见过季暖了,那丫头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现在肯定出落地更漂亮了。

陆母不赞同地说:“喜欢和结婚是两码事,她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结婚之后更会边缘化,对你的仕途提供不了丁点帮助。”

陆远征不喜欢母亲把婚姻当做筹码,脸色倏然沉了下去:“我可以不搞仕途,但我不能不娶季暖。”

陆母还想说什么,陆远征厉声打断:“妈,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母子俩不欢而散。

顾建平陷入沉思。

陆远征坚定的喜欢季暖,又有强大的家庭背景,他应该能护她周全,给她幸福吧?

不止顾建平注意到了陆远征,季薇也注意到了。

陆远征不管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很出挑,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她原本只是有些好感,听到陆远征的身份之后就变成了嫉妒。

原来他就是陆远征,原本是她的未婚夫,现在心里却惦记着季暖,她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

季薇死死咬着嘴唇,望着陆远征的眸子里闪过势在必得。

她必须把他抢过来,不给季暖一丝希望!

顾建平也注意到了季薇,他看着她阴冷狠戾的神色,脸色忽然有些凝重。

她很不善,而且她的不善绝对是针对季暖的。

......

生日宴马上就要开始,季衍迟迟不见季暖的身影,他问王妈,问服务生,问门口迎宾的季然,都没见季暖。

季然哼了一声,十分不屑,讥讽地说:“大哥,你还找她干什么,她肯定不想跟薇薇道歉,所以躲起来了。”

季衍拧起眉头,下意识地否认:“暖暖不会躲起来的,爸妈今天要在宴会上公布收养她的消息。”

她那么在乎家里人,肯定会来的!

季衍原本很笃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季暖冷若寒霜的小脸,心里忽然有些没底。

季然诧异地问:“大哥,你不知道吗?爸妈不打算对外公布收养季暖了。”

“什么?”季衍骤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明明昨天晚上还商量了生日宴流程,怎么突然就改了呢?

季然如实道:“我也不知道,爸爸刚来就跟我说了。”

他没季衍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微微惊讶了一瞬就接受了。

他拍了拍季然的肩膀:“爸妈做的这个决定也是为了薇薇着想,她才是我们的亲妹妹,不能寒了她的心。”

“可是......”

季衍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林织月一脸凝重地下车,她疾步来到季衍面前,厉声问道:“季衍,你昨晚是不是没跟暖暖道歉?”

季衍被妻子冷冽的气场逼退一步,如实道:“没有。”

季衍知道自己错怪暖暖了,但他拉不下脸道歉,打算过后买点东西弥补一下她。

暖暖很好哄,他说两句软话,她就原谅他了,他这次还打算如法炮制。

林织月太了解丈夫了,她气笑了,冷声道:“季衍,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会失去什么。”

难怪暖暖会对他失望。

换做她,早就失望了!

季然不满地问:“嫂子,我哥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跟季暖道歉?应该是她给薇薇道歉才对!”

林织月闻言快气笑了:“嗯,你说得对,她会来道歉的,你好好等着吧。”

季然没听出弦外之音,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只要她道歉,还是我们的好妹妹。”

林织月冷呵一声,不愿意再跟这个蠢货废话。

第16章

开场时间到了,主持人不断来催促。

季建国频频看向腕表,焦躁地在后台来回暴走:“季暖那丫头不懂事就算了,老爷子怎么也不懂事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也能迟到!谁负责去大院接老爷子?”

季衍拿着大哥大走过来:“我刚才联系过季成了,爷爷马上就到。”

正说着,宴会厅的大门打开。

身穿中山装的季川满头银发,却精神抖擞,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进来。

在场所有穿着军装的人望向老爷子都肃然起敬。

他身边站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小姑娘,她挽着老爷子的手臂,温言细语地叮嘱:“爷爷,小心一些。”

人群中响起小声细语:“那就是季暖吗?她真漂亮啊。”

“季薇长得也还行,但跟季暖一比,就是丑小鸭遇见了白天鹅,可惜白天鹅蛇蝎心肠,把丑小鸭推进了河里。”

“季暖不像那种人啊......”

季暖把季薇推进河里的事情早就在胡同和大院里传开了,他们很多人不相信,但有人亲眼所见,容不得不信。

有人撇了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过了十几年富贵生活,怎么舍得拱手相让呢?季薇没了,她还是季家唯一的女儿。”

“嘶,这种想法真恶毒啊!”

站在季建国身边的季薇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声音软糯委屈:“爸爸,姐姐一直没来是去大院找爷爷了吗?爷爷要是知道你的决定,会不会生你的气呢?”

季家最疼季暖的人非老爷子莫属,当初找到季薇的时候,老爷子说什么都不相信,认定季暖才是他的亲孙女。

直到找人鉴定了那块玉佩,他才勉强相信,但还是三令五申要把季暖当做真正的季家人。

老爷子要是知道他不想收养季暖,肯定会大闹宴会。

季建国没想到季暖有这么重的心机,心里生出几分不喜,他拍拍季薇的手背:“不管她搬什么救兵都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季然紧跟着附和:“季暖这种行为只会讨人厌。”

唐英红也失望地望着季暖:“暖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暖注意到了他们不善的眼神,却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被周围恶意的议论影响,面不改色地搀扶着爷爷走到他们身边站定。

“爸......”

季建国想先发制人的解释,季川沉声打断他:“不是快误时辰了?还不赶紧开始!”

季建国愣了愣,却不敢忤逆老爷子的意见,他给主持人使了个眼色。

主持人立刻上台,声情并茂地讲了一段开场白。

“今天是季薇小姐十八岁的生日,是她成人的第一天,也是她回到季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的日子......”

主持人讲了很多,唯独没有提到季暖。

来这里的都是人精,他们之前听到风声说季建国要收养暖暖,现在却没了消息,都猜到季暖被边缘化了。

他们看季暖的眼神有同情,有可怜,还有看好戏和幸灾乐祸的。

季暖以前是大院里的天之娇女,是未婚男人心尖尖上的白天鹅,很多人都羡慕嫉妒她。

现在被抛弃了,她们都想看看她落魄的样子。

季暖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心如止水,经不起半点波澜,她前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早就麻木了。

可在这些眼神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一道含蓄内敛的心疼目光。

她飞快抬眸看去,和顾建平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季暖错愕了半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兴奋,喜悦和激动。

如果不是时间和场合不多,她想立刻飞奔下去,扑进男人的怀里。

她以为他走了,以为一年之后才能见到他,现在他突然出现,她怎么能不惊喜,怎么能不激动呢?

她开心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顾建平看见了季家人对她的不满,听见周围人的非议,对季暖的心疼毫不掩饰。

突然和季暖对视,一股超强电流毫无防备地冲击心脏,扰得他心乱如麻,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垂下眸子,并且压低了帽檐。

季暖不满他的落荒而逃,不开心地嘟起唇瓣。

季建国不断打量老爷子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那么喜欢暖暖,难道没有听出来不对劲儿吗?

季建国心里直打鼓,身体肌肉始终紧绷着。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他们一家六口被邀请上台,没有带季暖。

季薇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一般走到台上。

季衍,季成,季然三位人中龙凤如同护花使者一样站在季薇身后,宠溺地望着妹妹。

季薇站在华灯下,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她骄傲地仰起下巴睥睨着下面的宾客,看着他们羡慕嫉妒的目光,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场面,她终于实现了。

一想到季暖再也无法拥有了,她怎么能不高兴不得意呢?

季川看着小人得志的季薇,蹙了蹙眉头,脸色沉了下去,双唇不悦地抿在一起。

季建国注意到老爷子的表情变化,心情越发地沉重。

主持人是季然找来的同学,听他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也准备好了应对各种场合的稿子,没想到这么顺利。

他正要发表结尾致辞,季川忍不住开口:“等等,暖暖还没道歉。”

季建国沉思一瞬,拦下了:“爸爸,这样开心喜庆的场合道歉不合适,回家再说吧。”

季薇咬唇,心生不悦。

爸爸心疼季暖了吗?

季然看见妹妹伤心,不管不顾地开口:“爸爸,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之前不就商量让季暖当众道歉吗?不当众道歉,不丢一次脸,她根本不长记性!”

“你说得对,应该当众道歉。”

季暖整理好心情,从容不迫地从暗处走出来,她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屈辱不堪,也没有窘迫。

她款款走到主持人面前:“能把话筒给我吗?”

主持人被季暖漂亮的脸蛋闪到了眼睛,心脏怦怦跳,红着脸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可,可以,给你。”

季薇看到这一幕,妒火中烧,嫉妒的眼睛快冒火了,暗骂季暖是个狐狸精。

季暖红唇弯了弯:“谢谢。”

她接过话筒,看向季家人:“在道歉之前,我想问个问题,爸爸确认季薇是你的亲生女儿之前,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第17章

一语掀起惊涛骇浪,众人震惊地看向季薇。

亲子鉴定是什么意思?

难道季薇可能不是季家的亲生女儿吗?

如果不是,那今天的认亲可就尴尬了。

季建国被问住了,他知道亲子鉴定,但刚引进到国内,怕技术不成熟就没做。

他之所以认定季薇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因为玉佩和胎记。

季薇脸色有些苍白,眸底一闪而过的心虚被季暖精准捕捉到。

季暖内心五味杂陈,原来季薇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季家女儿,她前世竟然被这个冒牌货耍得团团转。

季薇只是片刻的慌张失措,但很快就定下心神来。

她不能让人察觉到她的心虚,她就是季家的亲生女儿,谁都别想阻拦她繁天富贵的生活。

季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她必须把这颗不定时炸弹赶出季家。

季薇看着动摇的季家人,心里恨得要死。

平时那么疼爱她,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怀疑她的身份。

她伸手抓住季建国的袖子,失望难过地摇晃着:“爸爸,你怀疑我的身份了吗?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身份呢?虽然我们没有做亲子鉴定,但我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是做不了假的。”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你实在不信,可以去前进村找人问问,问问村里人,我是不是从小就戴着那块玉佩。”

说完,她看向季暖,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季暖,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要在这样的事件场合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就那么看不得我好吗?”

季然看着声泪俱下的季薇,心都碎了,他心疼地把季薇抱进怀里:“薇薇,你别伤心难过,哥哥相信你。”

回过神来的季成也立刻表态:“二哥也相信你就是我们的妹妹。”

“我......”季衍想说什么,让林织月拽了回来:“你等爸爸表态。”

她相信季暖,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绝对不是没原因的。

如果季薇真是冒牌货,季衍却站队了,会后悔死的。

季然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始终没开口的季建国,愤怒地吼道:“爸爸,薇薇回来的那天,我们就确认过她的身份了,你在怀疑什么,怀疑薇薇还是怀疑你自己?”

季建国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

他永远都相信自己!

季建国看向季暖,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不容置喙:“暖暖,你别胡说八道,薇薇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

季建国都承认了,那季薇就是季家的亲生女儿。

季然恶狠狠地瞪着季暖:“季暖,爸爸没有收养你是正确的,你这坏种不配生活在我们家。”

季成站出来,冷声驱赶:“季暖,道完歉,你就离开季家吧。”

季衍失望地摇头:“暖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太让人失望了。”

唐英红虽然没说话,但她看季暖的眼神也很陌生。

他们一家人团结地站在一起,一致对外,越发显得季暖身影单薄无助。

人群中的顾建平看着那抹摇摇欲坠,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身影,喉咙堵得厉害,有种冲上去站在季暖身边,告诉她,他会坚定不移站在她身后的冲动。

顾建平脚下用力,要站起来,肩膀落了一只手,他看过去。

李院长站在他身边,冲他摇了摇头。

这种场合,顾建平出现不合适。

季暖看着他们脸上的敌意,恍然回到了前世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不同的是,她的心境。

她没有悲伤难过,也没有求他们相信她,她只要果然如此的坦然和轻松。

她恨透了这家人,他们要是反过来求她,她还觉得烦呢。

看着他们被冒牌货耍得团团转,像个傻子一样无私奉献,被榨干耗尽,多有意思啊!

季川和林织月想为季暖说些什么,她冲他们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必要。

季暖看向季薇,再次拿起话筒,声音软糯却十分清晰:“季薇,对不起,我不应该在明知有陷阱的情况下,还答应你去河边见你,更不应该在你撕扯我的时候,担心你掉下去,伸手抓你的手臂,结果变成了我把你推进河里。”

这次的事情一直是她的心病,所以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仍然记得很清楚过程。

季薇刚开始还沾沾自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见她说出落水那天的过程,心跳都掉了,瞳孔骤然瞪大:“季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季暖,你是来砸场子的吗?”

季然气得龇牙咧嘴,攥着拳头要去揍季暖。

季川沉声呵斥:“季然,你要是再胡闹,别怪我不客气了!”

季然迎上老爷子冰冷肃杀的眸子,瞬间害怕了,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但他还是不满地反驳:“爷爷,你听听她是在道歉吗?”

“怎么不是,她没说对不起吗?”季川反问:“只许你们听季薇的一面之词,不许暖暖为自己伸冤吗?”

季衍忍不住说句公道话:“爷爷,我们没听薇薇的一面之词,我问了河边的围观者,他们都说是暖暖把薇薇推下去的。”

季暖不疾不徐地说:“河边的围观者是后来去的,他们会那么说是因为季薇自己河里喊,我把她推下去了,如果她不喊,也没人会在三九天去河边散步。”

旋即,季暖又懊恼悔恨地说:“是我太天真了,我明知道有蹊跷,还单独赴约,我应该找人陪我一起去的。”

京都的冬天很冷,三九天河边都结冰了,冷风呼呼吹得能掀开人的头盖骨,很少有人会往河边走。

现场的围观者,有一些是听见了叫声,有一些是听邻居说有人坠河,跑去看热闹的。

他们到的时候,季薇和季暖在河里已经在河里扑腾了,他们并没有看见全过程。

季暖说是季薇的一面之词,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他们看季薇的目光带上了深究。

她好像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纯善无辜。

季薇看着下面怀疑的眼神,耳朵嗡嗡的,恨不得晕死过去。

可她没有,只能接受他们的注目礼,小脸羞愤得通红,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死死攥着裙摆,怎么也想不到季暖的道歉是这样的,还不如不道!

她敢陷害污蔑季暖,就是提前知道了剧情走向,并且捏准了她的心理。

季暖从小在季家人的关爱里长大的孩子,她需要爱的滋养,她不想离开季家。

她想留在季家,又觉得愧对她,所以无条件地讨好她,哪怕她陷害她,也不会为自己申冤。

探查到季暖的态度,又握有金手指,她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季家人也不负众望地越来越讨厌季暖。

这次事成,她再耍点别的手段,就能让季家人彻底厌恶季暖。

到时候把季暖赶出家门,可以说信手拈来。

今天的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万万没想到季暖不按常理出牌。

不仅当众提亲子鉴定,还说出落水真相。

她的变化和众人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安。

那是一种脱离剧情,掌控不住的不安。

季暖却没给季薇反应和反驳的事件,她继续道:“嘴巴上的道歉过于单薄,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她看向门口的服务生:“麻烦把我的礼物送进来吧。”

第18章

宴会厅的大门打开,数十个服务生排列有序地进来,他们手上抱着四十公分高的牛皮纸箱,依次放在台上。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季暖。

这份礼物有点太厚重了吧?

季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箱子跟前,俯下身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长首饰盒,外面包裹着一层红色丝绸。

季衍看着熟悉的首饰盒,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季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金项链,吊坠是镂空心型的,很精美。

季然和季成不约而同地看向季衍,这条项链好像是季衍送给她的,而且意义非凡......

季衍自然也认出来了。

那是他毕业后赚的第一桶金买的金项链。

他给父母和弟弟买的都是不值钱的小物件,却把大部分工资用来买了这条金项链送给季暖。

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当然要买最好的,这样长大之后才不会被渣男的口腹蜜语骗走。

她把这条项链送给季薇,那不是践踏他的心意吗?

季衍只觉得胸口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俊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赤着眼睛问:“季暖,你把我送给你的项链送给薇薇是什么意思?”

季暖眨了眨眼睛,琉璃般的眼睛里一片无辜赤诚:“爸妈和哥哥们认定薇薇是季家的女儿,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季家女儿的,而非我,我物归原主,有问题吗?”

不就是装无辜吗?谁不会呢?

逻辑上没有问题,可这礼物是他精心给她挑选的。

至于季薇,他可以再买别的东西弥补,而不是把他送给她的心意送出去,这种不被珍惜的感觉很难受。

季暖却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径直看向季薇,牵起她的手,像个暖心大姐姐一样把项链放进她的手心里:“薇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抢了你的东西,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去吗?不用费心思跟我要了,我全都给你。”

季薇确实想把季暖的好东西都要回来,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场合。

金灿灿的项链放在她的手心里,她只觉得烫手,想要收回去,季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用力抓着她的手:“你可要拿好了,别到时候弄丢了,怪我私藏了。”

这还没完,季暖又拿出了好几个首饰盒。

这些都是季衍给她买的,有金戒指,金手链,金耳环......

季暖曾经很珍视这些,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却在赶出家门的时候,被季衍如数夺走,说她不配这些。

她现在全部还给季衍,连同美好和不好的回忆。

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顾建平和她在乎的人,其他人统统都要滚出她的世界。

季薇怀里抱了一堆首饰盒,她却没有半点喜悦,都快哭了,求助地看向季衍:“大哥......”

季衍羞愤的俊脸都红了,高大挺拔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季暖,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吗?”

季暖无力地耸了耸肩膀:“你认为是就是吧。”

她见季薇怀里放不下,索性也不拿了,把另一个箱子推到季衍面前:“你清点一下里面的东西,如果没问题,日后再找我,我可不认了。”

季暖又拿出另外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是季成送他的,他常年呆在部队,身边女性很少,又不像季衍那么有钱,送给她的都是一些小零嘴和他积累的军功。

最让季暖在乎的是一枚子弹做的项链。

这枚子弹差点穿透季成的心脏,仅差一点点,他就命丧黄泉了,季成把子弹拔出来之后做成项链送给季暖。

他说:“暖暖,它差点夺走了我的命,也在我的心口留下了痕迹,哥哥每次心痛都会想到它,现在送给你,这样哥哥每次心痛想到暖暖,就不会痛了。”

“暖暖,哥哥把命都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弄丢啊。”

她一直记着季成的话,小心翼翼地保存这条项链。

然而季成把她丢进惩戒营里,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二哥,你的命还给你,至于如何处置,你自己安排吧。”

季成脸色黑得吓人,他沉声命令道:“季暖,我送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把它们都拿回去!”

季暖丝毫不怕他,更不听他的:“不拿,你不要就扔了。”

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季薇估计看不上。

季暖又拿出两个箱子,她看向季然。

季然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季暖。

经过了大哥二哥,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些箱子里都是他们送给季暖的礼物。

季暖如今把礼物还回来,是不是要跟他们划清楚界限?

他确实因为季暖欺负季薇,生她的气,讨厌她,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季暖划清楚就界限。

他刚才叫嚣着要把季暖赶出家门,那都是气话,不是他内心真实想法。

季暖看着总用恶语伤她的季然,连跟他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这些是你的,剩下的是爸妈的。”

“给你们一天时间清点,过期不候。”

既然要离开季家,就要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些人的东西,她一概不要。

只有爷爷和织月姐送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季暖干脆利落地安排好这些礼物,却引发了季家人的恐慌。

她划分界限的行为太明显了。

他们好像要失去她了。

那种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即将流逝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

他们有的人不止一次说过让季暖离开,可她真的要走了,他们却承受不住。

唐英红最先承受不住,她哽咽着质问:“暖暖,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第19章

季暖突然很想笑:“不是你们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什么时候变成她不要他们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是跟季薇学的吗?

季然没好气地质问:“哥哥说的是气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一直挂在嘴边的气话吗?”季暖讥讽地说:“那不过是说出内心真实想法罢了,爸爸妈妈难道没有让我离开季家的想法吗?”

唐英红哑然。

她昨晚还跟季建国讨论过季暖的去留。

季暖看着他们纠结犹豫的神情,忽然笑了,笑得很讽刺:“爸爸妈妈现在舍不得我,等我和季薇起了冲突,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挽留我。”

这就是人性。

季暖不再看他们,看多了只会恶心。

她看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眼睛里却流露出阴冷恶毒目光的季薇:“季薇,我房间里的设计图和小说稿子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季暖飞快变脸,茫然无辜地问:“什么设计图,什么小说稿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没进过你的房间。”

她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哽咽地说:“暖暖,我虽然在农村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我行得端坐得直,从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你怎么能误会我偷了你的东西呢?”

季暖看着一秒入戏的季薇,不得不佩服。

小小年纪,又在农村长大,却有这样深的城府,难怪上辈子的她不是她的对手。

她上辈子走错赛道了,她应该进娱乐圈,一定能凭借自己出神入化的演技拿下影后大满贯。

季然看到季薇委屈,下意识地护在她身前:“季暖,给你点好脸,你就变本加厉是不是?”

季暖真是没忍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想太多,我压根不在乎你们是不是好脸。”

她看向季薇:“不是你拿的最好,这些身外之物,我都还给你了,但设计图和小说稿子是我的知识产物,谁都不能拿走!”

季薇拿走底稿也无所谓,最宝贵的东西都在她的脑子里。

她只是提个醒,季薇识趣点烧了最好,若是像上一世剽窃她的作品,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歉道完了,东西也还了,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你们继续。”

季暖扔下这句话,也不管季家人是什么表情,转身走了。

她纤细的身影前所未有地轻松轻盈。

她望着前方的目光带着朝气和期待。

脱离了这晦气的一家人,迎接她的一定是光芒万丈的康庄大道!

她轻飘飘地走了,季家人心里却沉甸甸的,宴会更没办法再进行下去。

主持人尴尬地站在一边,内心泪流满面。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以收场的火葬场。

......

季暖走出酒店,没有立刻离开。

她站在饭店门口,搓着小手等人,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给顾建平抛了个眼神,她相信男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今天穿的是林织月送给她的小香风套装,脚上踩了一双小羊皮的皮鞋,在四九天里有点美丽冻人,冷风呼呼往身体里钻,她冷得抬起脚不停地跺脚,一边搓着小手一边往手心里哈气。

他怎么还没出来?

难道没看清楚她的暗示?

不应该啊。

季暖思绪纷纷,视野里出现一抹高大挺拔的绿色身影,她脸上一喜,挥舞着小手:“顾......”

她在看清楚男人的俊脸时,声音戛然而止。

季暖拧眉:“怎么是你?”

陆远征痴迷地看着季暖,远远地看着站在台上的她就觉得很美,如今近距离看,发现她的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寒冬腊月天里,她的小脸干净软嫩,冻得红彤彤的眉毛和鼻头添了几分可爱,水汪汪的大眼睛萌得陆远征心都化了。

他弯了弯唇,戏谑地问:“刚才不是你给我眼神,让我出来吗?”

真能胡扯,她明明是在看顾建平。

还是说,他就站在顾建平身边,所以自作多情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季暖冷下小脸,面无表情地说:“你看错了,我没叫你。”

季暖的声音很软,裹胁着声音传入陆远征的耳朵里,像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撩动他的心畔,望着季暖的眼神更加温软了。

“暖暖,你是不是在为我当初不告而别生我的气呢?”陆远征温声软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我爸爸自作主张,把我扔上随军的车子,我才知道的,根本没有机会跟你告别。”

“别生我的气了好吗?”陆远征深情款款地说:“我这几年一直给你写信,你都收到了吗?”

“没有。”

其实收到了,而且她还很珍视陆远征的信,每一封信都平平整整地放在书桌抽屉里,还有一些信的笔迹都被她指腹摩挲掉了。

她被季家人不信任不理解的时候,视陆远征为救赎,以为他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她,保护她。

结果他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巴上哄着她,暗地里跟季薇搞到了一起。

最后更是在她被赶出季家的时候,用轻蔑嘲讽的语气告诉她:“季暖,你找个镜子照照你这张苍老扫兴的脸,再看看薇薇,我凭什么放着光彩夺目的薇薇不要,娶个老妈子回家呢?”

他的话踩碎了她最后的骄傲。

“没有也没关系。”陆远征情难自控地张开手臂,把季暖圈在怀里:“那些信的内容都刻在我的心里,我退伍之后有大把时间讲给你听。”

季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没有察觉到陆远征的行为,也没有第一时间挣脱开。

她更没有注意到,饭店里走出一抹绿色的身影,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又默默离开了。

顾建平在宴会厅里接到了季暖投来的眼神。

他不确定季暖是不是在看他,直到陆远征离开的那一刻,他确定了,季暖没有看他。

他在宴会厅里挣扎了很久,还是放心不下走了出来,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看着那对相拥的壁人,他的心似乎被扔到了冷冽的寒风中,刺骨而冰凉,还有无法呼吸的痛。

他自嘲地笑笑。

他和季暖有云泥之别,竟然会痴心妄想得到她。

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断了念想吧!

第20章

男人身上冷冽的荷尔蒙气息窜入鼻尖,季暖的头皮快要炸开了,她恼怒地吼道:“放开我。”

陆远征看着越发生动美丽的小女人,根本舍不得放开,圈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心神一动:“暖暖,别生我的气了,等挑个好日子,我去你家里提亲好不好?”

季暖被他勒得快喘不上气了,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以及快要湮没她的屈辱感。

这是个保守的年代,他在饭店门口抱她,被别人看见了,一定会谣言四起。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但她要嫁给顾建平,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男人!

季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陆远征,抬手就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陆远征俊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季暖用了十足的力气,陆远征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暖:“暖暖,你打我!”

季暖杏眸里的神色冷若寒霜:“打你是让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

顾建平坐李院长的车回医院。

这一路上,男人失魂落魄地望着窗外,连李院长跟他说话都没听进去。

李院长看着萎靡不振的男人,无奈地摇头。

年轻人吃什么苦不好,非要吃爱情的苦,就连凛然伟岸的兵王顾建平也逃不开女人的劫。

回到医院病房,准备离开的时候,李院长拍拍顾建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建平,听我一句劝,忘记季暖,好好养伤。”

“李院长,你劝人的时候,能不能找个隐蔽的地方?”

角落里突然响起女人缠绵幽怨的声音,李院长吓得心脏快跳出去了,他心脏突突地看过去。

季暖娇小的身子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模样。

李院长看清楚人,呼出一口浊气,随之而来的是恼羞成怒,没好气地低吼道:“暖丫头,你没事蹲在这里干什么,想吓死我吗?”

季暖不甘示弱地瞪回去:“谁能想到您老人家为老不尊,背后说人家坏话呢?”

好家伙,她的感情路上还有这么一只拦路虎。

季暖凶巴巴地瞪着李院长。

李院长不认:“我说的是坏话吗?我说的是实话!”

季暖哼了一声:“就算不是坏话,你这小老头也在挑拨离间!”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示弱。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

“李院长,急诊有病人快来。”

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李院长也顾不上跟季暖斗气,急匆匆地走了。

李院长一走,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明明周围充斥着病人和家属的叫喊声,季暖却觉得安静得可怕。

顾建平眼神复杂地看着季暖,万万没想到她会追到医院来。

季暖受不了这压抑的静谧,她嘟着嘴巴,不满地问:“你没看见我给你的暗示吗?”

顾建平如实道:“看见了,也知道你的暗示不是给我的。”

季暖闻言,差点跳起来:“我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我看上去那么像随便送秋波的人吗?”

医院里暴走的美人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关注。

他们好奇地停下来看着两个人。

顾建平抿了抿唇:“这里不适合说话,去我的病房吧。”

他转动轮椅就走。

季暖却没有跟上去,用一双幽怨的眸子瞪着男人的后背。

顾建平妥协地停下,转过身来:“怎么不走?”

季暖委屈得不行,撅着嘴巴说:“我的脚麻了。”

她在这里蹲了半个小时了,小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一动弹就酸麻地发颤。

顾建平只好转动轮椅回来,他伸出大手:“起来吧。”

男人的手掌很大,不同于她娇嫩的掌心,他的手心布满老茧,还有纵横交错的疤痕,看得季暖直心酸。

这个男人满身荣耀都是拿命拼出来的,可惜他在前方拼命,却没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想到顾家人的命运,季暖打定主意要拉扯他们一把。

季暖把小手放进男人的掌心里。

凉!

冰凉!

季暖的手像冰块一样凉,凉得顾建平肌肉一颤,他俊脸沉下去:“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季暖委屈巴巴地说:“上次坠河落下的病根。”

她虽然有卖惨的嫌疑,但都是实话。

上次坠河之后,她的宫寒就加重了,一到冬天或者下雨天,小手小脚冰凉,怎么暖都暖不过来。

顾建平看着她单薄的衣衫,沉声道:“那么怕冷也不知道穿厚点的衣服。”

说完,就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罩在季暖身上。

带着男人体温的棉大衣落下来,季暖冰凉的身子瞬间暖了起来,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散发着冰雪融化的生机,亮晶晶的:“穿得太厚了,就得不到你的军大衣了。”

“你......”

顾建平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他从没见过言语这么大胆的小姑娘,这是赤果果的表白啊!

谁都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说喜欢他,满足他情感的同时,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顾建平黝黑的俊脸浮现一抹红晕:“你这丫头知不知羞?”

季暖诚实地说:“不知道。”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追顾建平,那就得把脸皮扔到一边。

把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光大,才能早日抱得男人归!

顾建平招架不住季暖炙热的眸子,竟然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他问:“你的脚还麻不麻?”

季暖想也不想地说:“麻!”

当然只是微麻,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她眉眼弯弯地说:“你让我坐在你的腿上就不麻了。”

顾建平再看不出这丫头调戏他,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走!”

他急匆匆地走了。

季暖看着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露出一抹偷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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