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军卸甲 , 敌国质子总想诱我和离 》内容章节分享,本书的主角是 宋宁安、谢怀 ,它是佚名打磨的情节书籍。本书形神具备,韵味无穷,引人入胜。宋宁安、谢怀全文主要讲的内容是:第1章十里红妆,满城披霞。晋国公府前,宝马香车如流水,来往恭迎不断,喜乐声几乎响彻半个京城。整个大梁朝权贵悉聚于此,只为道贺晋国公世子陈禹迎娶当朝二公主宋静婉。一声鼓乐起,侍女们搀扶着这对新人拜堂。就在即将礼成时,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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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里红妆,满城披霞。
晋国公府前,宝马香车如流水,来往恭迎不断,喜乐声几乎响彻半个京城。
整个大梁朝权贵悉聚于此,只为道贺晋国公世子陈禹迎娶当朝二公主宋静婉。
一声鼓乐起,侍女们搀扶着这对新人拜堂。就在即将礼成时,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支白色羽箭势如破竹,带着强悍的力道与速度,狠狠射进高悬的大红喜字上!
瞬间,满室寂静。
所有人都惊骇地瞪大眼睛,盯着门前满脸肃杀的女人。
宋宁安一身银甲凝着未干的鲜血,手中弓弦又在颤抖。她面色疲惫,一双清亮的眸却仿佛燃着灼灼火焰,让人不敢直视。
她一步步走进礼堂,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满脸惊怒的陈禹身上。
“我倒不知今日回来得这么巧,竟赶上了夫君的纳妾礼?”
陈禹咬紧牙关:“婉儿是平妻,不是妾!她是你妹妹,你放尊重些。”
平妻?
宋宁安捏紧拳头,愤怒与酸涩交织,充斥心头。
三年前新婚夜,她领军出征。临走前陈禹发誓,此生绝不另取,会一心一意等她回来。
念着这份约定,战事平息后宋宁安便日夜兼程,从边疆一路快马回京,只为能早日见到他。
没想到自己提前归来,却亲眼见证了丈夫另娶,娶的还是自己的皇妹!
“陈禹,三年前你许诺我什么,难道忘了吗?”
望着那双沉如古井般的双眸,陈禹嗤笑一声,直接牵住了宋静婉的手。
“既然大公主问了,那臣便直言不讳。”
“当初是我与婉儿有情在先,只是陛下赐婚,我才不得不迎娶你。如今我得偿所愿,没有停妻另取,已经是对得起你了!”
他的话仿佛一把钝刀,把宋宁安的心一点点凌迟。她呼吸一窒,胀痛盈满胸腔,比在战场上受得伤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本以为和陈禹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是有情的。
因此纵使当时的国公府没落,宋宁安也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甘愿用军功为陈禹铺路。甚至大婚当日便率军出征,也是为了能早日帮扶他。
可她付出这么多,换来的却是赤裸裸的背叛,这让宋宁安如何能忍!
一旁的宋静婉此刻也掀了盖头,一张娇若芙蓉的脸上露出一抹怯意,躲在陈禹身后满目委屈。
“姐姐,我知道你心念陈郎。可你出征三年,国公府连个主母都没有,你可想过陈郎的难处?”
“我与陈郎是真心相爱的,也愿意为了他尊三从四德,从此夫为妻纲。只求姐姐能成全我们,我日后也会尊重你这个主母的。”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都动容了,陈禹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婉儿,只要有你,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旁边有宾客看不下去,也出来说和:“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大公主您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是啊,大公主这三年在北疆与那么多男人同吃同住,世子爷都没在意。她倒跑出来闹了。”
“身为公主就应该体面,要我说大公主如此善妒粗鄙,定然是皇后娘娘教导不善,才闹成这样。”
“就是,我听说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也是......”
周围嘈杂声入耳,宋宁安听见他们居然扯到了母后,原本旺盛的怒火瞬间高涨。
这群人公然议论皇后,明显是对母后不恭,要拿她的事情来污蔑母后!
她绝不能忍!
当即,宋宁安从腰间抽出长剑。雪白剑光锋锐,直指宾客之中:“都给本宫住口!”
第2章
瞬间,议论声停止,没有人敢来再触这个凶神公主的霉头。
“宋宁安,你这是做什么!”
陈禹咬牙护住宋静婉,却不敢上前,生怕宋宁安真的对自己下手。
宋宁安冷眼看他,语调森寒:“今日有我在,宋静婉就别想入国公府!”
“哪怕是妾室,甚至只是个洗脚婢女,她都不配做!”
话音落,宋静婉脸颊瞬间涨红,看向宋宁安的目光也透出彻骨的恨意。
这个贱女人,居然敢这么羞辱她!
听见宋宁安当众贬低宋静婉,前来送嫁的宫人忍不住了。
“大公主如此善妒,实在丢了贵女的脸面!”
宋宁安扫过去,认出对方是贵妃的乳母赵嬷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指点本宫?”
赵嬷嬷气得一张老脸都皱起来了,直接抬手指向宋宁安:“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命,来陪二公主出嫁的。二公主受的所有委屈,奴婢今日都会如实禀告贵妃!”
“大公主,您身为正妻,毫无容人之量,行为粗鄙,举止狂妄。难道就不怕自己做的这些事传到陛下和娘娘的耳朵里,惹得龙颜震怒吗!”
宋宁安睥睨着这个老东西,就在她继续慷慨陈词的时候,忽然转了个剑花。
银光一闪,一根手指便掉在了地上。
“啊——!!”
赵嬷嬷惨叫一声,伤口处血流如注,甚至喷溅到了宋静婉的身上。她捂着自己的断指跪倒在地,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
宋静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吓得也爆发出一阵尖叫。整个礼堂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躲在后面,惊恐的看着地上的断指。
大公主是来真的!
宋宁安随手扯了段红绸,擦干净剑身鲜血,冰冷的视线扫了一圈。
“这老东西说得确实不错,此事闹大了,本宫也有麻烦。”
“既然如此,只要在座各位都死了,那这件事就传不出去了吧。”
话音落,府门外忽然传来一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他们站在宋宁安身后,齐刷刷抽出长剑直指礼堂内所有人。
为首的士兵对着宋宁安抱拳行礼,大声道:“公主殿下,我等已将国公府围住,请公主殿下指示!”
宋宁安扯了扯嘴角,看向一众人绝望惊恐的双眼。
随后,她又看向陈禹,冷冷道:“不敬皇后,不敬本宫;背信弃义,以下犯上......陈禹,你该当何罪!”
宋宁安常年在军中,一言一行均如雷霆震怒。
陈禹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
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死不成?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急切的声音忽然从外头传来:“大公主,大公主殿下可在?皇后娘娘病危了!”
宋宁安瞳孔一缩,来不及管这群乌合之众,直接冲了出去。
等看清来人是皇后的心腹嬷嬷时,宋宁安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秦嬷嬷,母后怎么了?!”
秦嬷嬷擦了把眼泪:“皇后娘娘吐血晕过去了,请大公主立刻回去看看吧!”
宋宁安当即翻身上马,陈禹的事情和母后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继续把守国公府,不许任何人进出,等我命令。”
匆匆丢下这句话后,宋宁安便拍马疾驰而去。
第3章
一炷香后,凤仪宫。
“娘娘忧思过度,老毛病了。臣按照方子给您继续开药,您要好好休息啊。”
薛神医松开手,把诊断结果告知了床上的女人。
宁皇后躺在床上,虚弱点头:“有劳神医了。”
两人说话间,凤仪宫里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宁皇后抬眼看去,却见到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宁安!”
三年未见女儿,宁皇后面露欣喜,苍白的面容也多了喜色:“你来了!”
宋宁安看见母亲是醒着的,顿时松了口气。薛神医很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女。
“母后,秦嬷嬷说你身子不好,你怎么样了?”
宁皇后笑了笑,拉着宋宁安的手将她打量一番,才道:“我没事,老毛病了,你不用担心。”
她虽然久居深宫,却也不是耳聋眼盲,宋宁安去了晋国公府不久她便受到了消息,知道宋宁安大闹婚礼。
想到这里,宁皇后面露担忧:“今日陈家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一二。你与陈禹闹成这样,只怕日后容易夫妻不和。”
“不如先把围住共公府的兵撤了吧。”
说完,她又叹息一声:“母后知道你要强,可宋静婉年纪小又骄纵,公主之尊做妾难免委屈些,你凡是不要与她计较,让一让就是了。”
宋宁安垂下眼眸:“......我知道了母后,我现在就撤兵。”
今日陈禹摆的分明是娶妻的排场,甚至比当初他们大婚还要隆重。
名义上是平妻,只怕陈禹早就把人家当成正妻了。
只是这些事她并不打算告诉母亲,省的让她忧思。
母女二人正在说话,忽然有太监走了进来,低头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大公主。”
“陛下有旨,请娘娘好生休养,照顾身子。公主殿下大胜而归,本应嘉奖。然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公主今晚相伴,明日再另行设宴。”
宋宁安心中冷笑。
父皇对母后薄情,今日让自己留下,只是为了绊住她,好让陈禹和宋静婉顺利成婚吧。
真是个好父亲。
“太好了宁安,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我们母女俩好好说说话。”
看着母后欣喜的模样,宋宁安笑了笑,温顺应下来:“好。”
罢了,收拾那两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母后高兴最重要。
宋宁安这次回来得急,身上依旧是那身战甲。
宁皇后心疼女儿,立刻让人带她去后面沐浴更衣。
温水没过身躯,宋宁安闭上眼睛,难得放松下来。
想起过去与陈禹的种种,那些温柔情意与誓言,不过是虚情假意。
她苦笑一声,只恨自己识人不清,竟然用军功为这种人铺路。
好在如今她识破对方的真面目,必须挥剑斩情丝,不能一错再错......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常年从军的警觉让宋宁安骤然睁开双眼,她并未轻举妄动,而是不动声色地从架子上取来衣衫,借着屏风的遮挡飞快披上。
随后,她悄然握住架子上的宝剑,呼吸间利刃出鞘,直接狠狠刺向帘幔!
第4章
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后撤,堪堪躲过一击。宋宁安不等他站稳,便又是一剑出。
剑光所指,银刃似雪,织就天罗地网。然而那个男人却丝毫不慌,身形轻灵如燕,借着梁柱避退一旁。
也正是此时,宋宁安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男人一袭黑衣,身形修长挺拔。他面若冠玉,眉羽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含情,眼尾处红痣灼灼,衬得那张本就俊美的面容透出妖孽般的邪肆。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挑,五官轮廓分明。此刻室内散着袅袅水汽,让他看起来仿佛谪仙入凡尘,漂亮得让人心惊。
宋宁安盯着那张脸,眉头却紧紧皱起。
“你是......昭国二皇子,谢怀?”
七年前,大梁与昭国交战,昭国战败,失去边境五座城池,不得不前来求和。
为了表达诚意,他们便把二皇子谢怀送来作人质。
按理说质子身份尴尬,谢怀在宫中应当度日艰难。可贵妃也来自昭国,还是谢怀的姑母,便求了陛下恩典,把谢怀接来宫中照顾。
因此他这个质子,日子过得倒比皇子还滋润。
谢怀站在原地,挑眉一笑:“公主殿下脾气还真大,我只是应皇后娘娘之邀过来说说话,顺便请来薛神医给皇后娘娘诊脉。”
“娘娘感激我,特许我在此休息。公主不道谢就算了,怎么还动手?”
“一派胡言!”
宋宁安根本不信,她直接飞身而上,一招直袭谢怀面门!
谢怀与贵妃母子相称,贵妃又素来与母后不睦,他怎么可能跟母后走得近!
见宋宁安不信,谢怀叹息一声,也迎了上去。过招见拳风掌法仿若残影,宋宁安也越发心惊。
这个男人的武功,竟在她之上!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哼,宋宁安被谢怀直接按在了墙上。男人的手搂紧她纤细的腰肢,搁着一件外袍,仿佛能触摸到还带着些水汽的肌肤。
宋宁安湿漉漉的发梢垂在肩头,水珠顺着脖颈缓缓滴落,划过锁骨,淌进衣衫,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
谢怀的眸子微微一暗,在宋宁安挣扎之前,他忽然凑到了她的耳边。
“听说晋国公世子要抛弃大公主,另娶二公主殿下为妻了。”
“既然如此,大公主不如嫁给我,我们合作,各取所需,如何?”
宋宁安动作一顿。
她沉默片刻,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跟你合作?”
“谢怀,你该不会以为,凭本宫的手段需要和一个质子联手吧?”
谢怀眼眸微动,面上的笑容却越显:“公主如今的境遇,比我这个质子又如何呢?”
宋宁安面色一沉。
谢怀却仿佛没觉察到一般,继续道:“如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别说为公主出头,就连下床都难。”
“陛下明知道这个消息,却只传来一道假惺惺的旨意,连来看望都不愿意。”
“公主莫非真的以为,没有陛下的授意,晋国公世子就敢纳平妻?”
宋宁安的拳头一点点攥紧。
第5章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虽然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塞北,可对京城的风向却了如指掌。
贵妃一心想要后位,母后虽然失宠,可陛下却始终没有废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可无论那位帝王是什么想法,宋宁安都有把握掌控主权。
眼看谢怀的脸越贴越近,宋宁安这才惊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息之隔。她面颊顿时涨红,咬牙低语:“谢怀,你少在这里出言挑拨,本宫不会与你合作。”
“你兴风作浪我不管,但你若是敢牵连到凤仪宫,我绝不会放过你!”
凤仪宫是她的底线,绝不允许人触碰。
谢怀闻言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宋宁安却不想再跟他啰嗦了。
“现在你放开本宫,否则......”
“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她话还没说完,外头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兰心急匆匆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直接被眼前一幕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听见屋里有打斗声,这才进来查看,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公主殿下会被谢公子抱在怀里?!
宋宁安也被忽然进来的兰心吓了一跳,情急之下她直接一记肘击挣脱出谢怀的怀抱,随即对兰心道:“此人忽然出现在母后宫中,居心叵测,赶紧把他捆下去审问清楚!”
兰心呆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公主误会了,是娘娘让谢公子留在这里休息的。方才娘娘病危,奴婢一时慌乱忘记了此事,还请公主恕罪!”
宋宁安一愣,她没想到当真是母后的安排。
可母后为何......
还没等她想明白,谢怀便施施然理了理衣衫,好整以暇地对宋宁安点点头:“我也休息够了,就不打扰公主殿下。”
男人向外走去,在路过宋宁安身边时,她听见一个低沉的笑声。
“还请公主,好好考虑。”
宋宁安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当天夜里,凤仪宫。
宁皇后原本还想跟宋宁安多说说话,奈何她身体实在孱弱,没说两句便疲惫地睡了过去。
值守的宫人也各自散去,不算华美的宫室只点了一盏绿豆大小的蜡烛,照亮床榻前那一小片地方。
宋宁安静静地靠坐在窗边,此时的她褪去铠甲,换上了一袭雍容华贵的宫装,让她整个人的眉眼看起来都柔和了起来。
她抬眸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脑海里回想着谢怀的话。
谢怀,他到底想做什么?
七年前谢怀入宫后,贵妃便对他照顾有加。她没有儿子,便把谢怀视如己出,因此这么多年,他早就被视作贵妃一派。
按理说,自己是不应该相信他的。
可是......
宋宁安回忆起一桩久远的往事,心忽然有些动摇。
那是六年前,谢怀入宫的第二年。
当时谢怀颇得贵妃欢心,宫中妃子勾心斗角,他们不敢动到宋静婉和贵妃的身上,便把目光瞄准了谢怀。
谢怀明里暗里也吃了些苦头,贵妃嘴上说着心疼,却也未同那些妃子撕破脸。
某一日,宋静婉意外落水,发了高烧。在贵妃的哭求下,帝王彻查了此事,最终发现是某个妃子所为。
那个妃子位份不高,但母家在前朝是重臣。帝王本有心放过,奈何架不住贵妃的哭闹,又心疼宋静婉受苦,还是将那个妃子打入冷宫。
从此以后,那位大臣虽然表面上依旧忠君爱国,但根据宋宁安的线报,他已经投入了皇子一派。
这件事看似只是一场宫斗,但宋宁安却亲眼看见,是谢怀推了宋静婉落水!
第6章
谢怀通过这件事栽赃嫁祸,让那个妃子被严惩,导致君臣离心。贵妃也因为担忧女儿大病一场,险些留下病根。
从那一刻开始,宋宁安就知道,谢怀并非他表面那般潇洒不羁。
此人心思深沉,且野心极大。
而宋宁安之所以没有揭露真相,是因为那个妃子经常仗着帝王的宠爱和显赫的家世欺辱母后。
当然,不仅是她,这满宫的人尽是拜高踩低。虽然母后是皇后,可一个娘家无人、不得帝王心的皇后,又有谁会在乎呢?
夜风如凉水,一点点从宋宁安的脚踝蔓延而上,直到淹没她的头顶。她闭上眼金,静静地坐在原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目睹谢怀推人的湖边。
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可自己也不是善人。
若是谢怀能把皇宫这潭死水搅得天翻地覆,宋宁安倒乐意给他行个方便。
只是......
想起他说的合作二字,宋宁安还是摇了摇头。
她的外祖父宁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宁家儿郎满门忠烈,都是为国而死。
宋宁安年幼时曾跟随外祖去过军营,她见证了将士们的辛苦与忠义,也明白宁家的家训,便是忠君爱国。
包括她新婚夜出征,其实也不全然是为了陈禹,更有率外祖父留下的宁家军重震宁氏威名的意思。
要是能打个漂亮的胜仗,母后也会高兴吧。
若她与谢怀这个异国质子合作,万一谢怀图谋不轨,那她岂不是叛国?
她不能辱没了宁家的名声。
打定主意,宋宁安站起身,对着贵妃的住处轻轻勾了勾唇。
谢怀,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次日,帝王那边派人传话,让宋宁安前往朝元殿赴宴。
宋宁安一身孔雀羽金线绣花长裙,一头乌发此刻用宝石头面细心点缀,挽起密如乌云的发髻。
她本就是大气明艳的长相,一双凤眼眸光流转,朱唇黛眉,如同盛放的牡丹。
常年行军,她的肤色并不如那些贵女娇养的那么白嫩,却衬得她周身气势越发矜贵,让人不敢直视。
若非昨天那么多人见到宋宁安大闹婚宴,怕是没人能把眼前这位雍容的公主与昨天那个凶神联系起来。
宋宁安身为皇后之女,这场宴会又是为了给她庆功而开,她自然坐在最上首。
她的对面便是如今宠冠后宫的贵妃许莹,中间则是帝王的宝座。
往下,朝臣们依官职而坐。宋静婉因为已经嫁入晋国公府,因此与陈禹一起坐在了臣子席上。
当她看见座位比自己高一级的宋宁安时,那张柔弱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愤恨,很快就又被温柔取代。
立下战功又如何,皇后之女又如何。
父皇不喜欢她,陈郎厌恶她,宋宁安最终还是会落得个被人厌弃的下场!
想到这里,宋静婉心头的气舒缓了不少,人也放松下来。
“诸位爱卿,今日宴席,是为了庆祝我大梁击退北戎,把他们逼得退守王庭,三十年不敢来犯!”
崇庆帝举起酒杯,笑得春风得意:“能有此大捷,多亏了朕的女儿宁安公主。宁安,朕敬你一杯!”
宋宁安站起身,看向眼前的帝王,勾了勾唇:“谢父皇。”
底下群臣也纷纷起身,举杯庆祝:“我等,敬公主!”
一杯酒下肚,崇庆帝的笑容加深了许多。他又对宋宁安慰问了几句,而后才道:“这些年你带兵征战,朕也心疼。你一个女儿家,常年在战场上,到底是辛苦的。”
宋宁安眼眸微动,没有接话。
崇庆帝却自顾自道:“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靠皇家的公主守下这个江山。今日起,你便把兵权交给父皇,父皇来安排,如何?”
第7章
此话出,下面群臣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宋宁安却恍若未觉,她又饮了一杯酒,这才笑着道:“既如此,那女儿便听父皇的。”
崇庆帝一愣,他没想到宋宁安会答应得这么迅速。不过既然她点头了,帝王自然也不会客气。
他满意点头:“既然宁安如此懂事,那父皇绝不会亏待你。”
宋宁安弯了弯眸,她率领的宁家军是外祖父一家带出来的。他们不听军令,不遵虎符,只从宁家人的命令。
即便没有虎符,她也可以调兵。
见宋宁安今日好说话,贵妃赶紧给崇庆帝使了个眼色,随后她轻咳一声道:“公主,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你大闹一场后,外头都在传言,说你妹妹行为不检,主动做妾。”
说起这些,贵妃险些咬碎了牙,面上却还不得不带着无奈的笑:“婉儿是公主,她名声有损,对皇室也不好。所以我与你父皇商量着,让你和晋国公世子和离,如何?”
崇庆帝也咳嗽一声:“到时候父皇会给你另外择婿,不会辱没了你。”
宋宁安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冷笑。
她的好父皇,只看到宋静婉臭了名声,却丝毫不在意她受的委屈。
原本宋宁安确实想和离,可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父皇,许娘娘,你们说的是。既然宋静婉是因为我才名声狼藉,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有责任。”
说完,她站起身,扫了眼正看向这边的宋静婉,微微一笑:“这样吧,就让我在国公府好好照顾妹妹,也顺便弥补一下我的夫君。”
许贵妃没想到宋宁安会拒绝,她知道宋宁安会武,若是自己的女儿落在她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呢!
“不可!陈世子说了,他与你已经没有夫妻之情,你们再相处下去只会成为怨偶。”
“总之,你们必须和离,否则我也只能让陈世子休妻了!”
她本以为宋宁安会被吓到,却没想到她只是勾了勾唇:“陈禹,他不敢。”
“如今他晋国公府的名声,都是我用军功帮他换来的。若是陈禹敢休我,那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忘恩负义。宋静婉是他的妻子,照样也跑不了。”
闻言,坐在下首的宋静婉终于忍不住了:“宋宁安,你别太过分了!真以为自己会打仗,便能拿捏陈郎了吗!”
宋宁安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嗤笑一声,放下了酒杯。
群臣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这边,自然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是啊,前些年国公府都没落了,是宁安公主用她的人脉给陈禹铺路,又安排他负责部分军中事宜,甚至连功劳都推给了他。
这些事情,他们这群人精都看得出来。
要不是宁安公主,这陈家还不知道要破落成什么样子。
眼看众人都低头议论起来,贵妃纵使心里再愤恨,也不得不止住了话头,勉强一笑。
“......既然宁安有心,那就请你多照顾照顾婉儿了。”
第8章
这场庆功宴持续到晚上才结束。
宋宁安没有和陈禹他们一起走,而是提前回了国公府等着。
一盏茶的功夫,陈禹便带着满脸委屈的宋静婉回了国公府。二人刚刚踏入府门,便被宋宁安的亲卫按住,直接押到了宋宁安面前。
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宋宁安,陈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疯女人,昨天毁了我与婉儿的婚礼,今日还想做什么!”
宋宁安冷笑:“既然我们未曾和离,我便依旧是国公府主母,教训一个平妻,又有何不可?”
“宋静婉,你刚刚在宴席上对我出言不逊,本宫罚你在祠堂跪上一夜,也好知道什么叫规矩。”
宋静婉瞪大眼睛,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尖叫:“你敢!你我都是公主,我是世子的平妻,与你平起平坐!”
陈禹也怒喝道:“国公府是我当家,看谁敢动婉儿!”
见两人这副模样,宋宁安挥了挥手:“本宫乃中宫嫡女,又是世子正妻,你也想与我相提并论?”
“既然世子爷非要护着宋静婉,那你们二人就一起进祠堂清醒清醒吧。”
说完,护卫直接把他们拖了出去。宋宁安懒得理会那些叫骂,直接回房洗漱就寝。
然而她刚进卧室,迎面便传来一阵利风。宋宁安飞快抬手,接住了迎面而来的飞镖。
飞镖上绑着一张纸条,宋宁安皱眉拆开,等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随后,她对着窗外厉声呵道:“谢怀,滚出来!”
宋宁安话音落下,窗外却毫无动静。
她皱眉盯紧外头的动静,修长的手指已然准备去摸腰间的暗器。然而还没等她将东西拿进手里,一股清冷的雪松气息已然悄无声地从身后将她包裹.
“!”
宋宁安一惊,她下意识想要动手。然而男人反应极快,直接将她的胳膊牢牢钳制。温热的呼吸打在敏感颈项,带来让人战栗的暧昧气息。
谢怀低沉的声音响起,丝毫不掩其中的促狭意味:“大公主,你的警惕心似乎还有所欠缺啊。”
言语间,男人的手臂扣紧宋宁安纤瘦却紧实的腰肢,后背紧贴他的胸膛,隔着衣衫,宋宁安仿佛能感受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每一声都如此有力,带着灼灼的温度,仿佛连她自己的体温都在逐渐发烫。
“你这个混账......”
宋宁安咬牙忍住面上不受控制的绯红,她捏紧手中字条,墨迹晕染,隐约可见“夜探香闺”四个字。
也不知道这个浪荡子发了什么疯,居然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谢怀轻笑一声,语调越发轻佻:“我与公主也算坦诚相见过了,公主若是觉得吃亏,下次也可以来看看我......”
话音未落,宋宁安却已忍无可忍。她气得耳根滚烫,直接抬腿冲着谢怀的膝盖狠狠反踢!
谢怀足尖一点便飞快后撤,若灵燕一般轻易化解宋宁安的攻势。他身法灵巧,动若鬼魅,衣袖翻飞如风,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过招时出言调笑。
“公主殿下出招太慢,莫非是舍不得我?”
第9章
宋宁安咬紧牙关,她招式都是战场搏杀中领悟的,走的都是要命的流派。原本她还想稍稍收敛,可是看着谢怀那张带笑的玉面,一股怒气便怎么都压制不住。
今夜定当要给他一个教训!
两人你来我往,就在宋宁安准备一记飞踢将人踹出去时,原本游刃有余的谢怀忽然神色一凛。
紧接着,他从袖口摸出一抹极小的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窗外的树影直接甩了出去!
只听一声闷哼,随机一道人影从树上跌落。宋宁安面色骤然一变,她顾不得趁此时与谢怀争个输赢,便要飞身前去查看。
她的亲卫都被安排在院子四周,树上那个并非她的人,定时来监视调查消息的。
到底是谁指使的?
然而还不等宋宁安走到门边,谢怀动作更快,直接趁着她不备之时将人整个拦住,稳稳压在了床上!
“你......”
宋宁安刚想把人踹开,偏此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公主,属下听见打斗的声音,您这边......”
亲卫担忧宋宁安的安全,直接冲了进来。然而当他看清楚里头的情景时,却直接瞪大了眼睛。
宋宁安嘴角一抽正想解释,就见亲卫直接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退了出去,甚至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关上!
毕竟看两人的姿态如此暧昧,自家长公主脸上还泛着红晕,怎么着都不像是有仇。
况且晋国公世子不仁在先,公主即便找新人寻欢作乐,又有何不可呢!
宋宁安看着紧闭的门扉,咬牙切齿。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依旧笑得得意,宋宁安忍无可忍在,连推带踹直接将人甩到一边。
谢怀勾了勾唇,丝毫不介意宋宁安的粗暴:“公主殿下,你考虑清楚了吗,到底要不要与我合作?”
宋宁安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外头的人:“那是谁派来的?”
能潜入她的院子还不被发现,起码得是私人豢养的暗卫。
谢怀垂眸:“贵妃。”
宋宁安却忽然笑了,她起身走到窗边,盯着谢怀的双眼,好整以暇:“你身为昭国质子,却来找我合作;贵妃同样是昭国人,如今她的暗卫出现在我的府邸,你们姑侄二人到底想做什么?”
听见姑侄两个字,谢怀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他面上的笑容淡去,神色晦暗不明:“当年那场战役,昭国因何而输,大公主应该清楚。”
若不是贵妃口口声声追求什么真爱,为了讨崇庆帝欢心献上了昭国的边防图,昭国不至于一败涂地,边境子民流离失所。
在他们眼中,贵妃早就不是昭国人了。
宋宁安沉默一瞬,没有回话。
谢怀给的理由很充分,他们确实有共同的敌人。
可人心难测,宋宁安不能拿宁家的忠烈之名去赌。
看出了她眼中的犹豫,谢怀猜到宋宁安已经有所动摇。他收敛了先前的浪荡做派,端坐在宋宁安跟前,低声道:“我知道公主心中还有疑虑,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我的探子来报,陛下准备打压宁家军。”
话音落,宋宁安有一瞬惊愕,随即冷下神色:“不可能!”
第10章
“宁家军是我外祖父一手训练出来的,各个都是能以一抵十的勇武之将。若他动了宁家军,边疆要靠谁来防?!”
自从宁老将军去世,崇庆帝对武将的打压变得越来越严重。若非宋宁安是皇室中人,又是个女儿身,崇庆帝根本就不会允许她率兵。
这也导致了如今的朝堂,除了宋宁安之外,几乎无可用之人。
若崇庆帝连宁家军都要压制,那与将边境拱手让人有何异?
见宋宁安不信,谢怀嘲讽一笑:“公主,自从你回朝,这几日见到的种种不都在昭示着帝王打算收拢兵权吗?”
“宁家军确实骁勇善战,可他们毕竟是宁老将军带出来的兵。陛下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信不过,更何况他们?”
宋宁安的心沉了下去。
谢怀说得不无道理。
毕竟她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见宋宁安动摇,谢怀直接将另一条消息也抛了出来。
“公主还不知道吧,其实大梁的国库,已经快要发不出军饷了。”
此话一出,彻底让宋宁安惊到了。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谢怀的眼睛,语调有惊又怒。
“你说什么?!”
边境还有五万兵马驻守,若发不出军饷,他们该如何坚守!
谢怀扔下这两个消息,让宋宁安再深思熟虑一下,便趁着夜色离开。
他走后,宋宁安再无睡意。她脑海中不断涌现边疆战士浴血奋战的模样,一颗心仿佛被死死攥住。
若父皇当真如谢怀所言,那她要如何面对宁家军,又要如何面对那些以命搏杀的士兵们?
闭了闭眼,宋宁安还是招来了守在外头的亲卫。这些人并未随她出征,而是一直留在京城替她收集情报。这些年京城的大小要是,问他们最方便。
“如今大梁的情况如何?”
她没有细问,亲卫却明白她的意思,压低声音道:“这些年株洲、崇州、甘州多地旱涝灾害频发,百姓民不聊生。”
“陛下下旨,令人赈灾救民。然而根据属下的调查,那些赈灾粮和救济银缺斤少两的情况十分严重,在经过层层盘剥后,只剩下不足十分之一。”
听到这里,宋宁安死死捏紧拳头。
这群畜生!
她在前线浴血奋战,为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不受敌国侵扰。可没想到敌国是没来,可他们却已经快要被那群贪官污吏折磨的活不下去了!
亲卫继续道:“这些年,因为灾害和贪官污吏,就连京城附近都出现了流民。不过好在谢公子心善,不仅自掏腰包为流民施粥,还为他们添置鞋袜,因此在民间颇有贤名。”
宋宁安一愣。
“谢公子......谢怀?”
亲卫点头:“是。”
宋宁安一时有些心情复杂。
本国的官员不顾百姓死活,一个他国质子却如此心系民生,说出去都让人臊得慌。
但,人心隔肚皮。
虽然谢怀做的种种事情让宋宁安对他的印象暂时不局限于浪荡之徒,但光凭借昭国质子这个身份,宋宁安就不能轻易相信他。
“这段时间,你安排人去盯着谢怀。一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一定立刻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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