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华照灼 》完结版在线精彩阅读,此书的主要人物有 顾荣、谢灼 ,是由佚名倾力编写。本书语言朴实,十全十美,文风幽默,实力推荐。小说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顾荣整个人似置身火炉,备受煎熬。眼前一阵阵发黑,源源不断的冲击着她仅剩的理智。紧咬嘴唇,难道,裴叙卿灌给她的不是毒酒而是迷情药?不是,变态吧!腿一软,摔倒在地。顾荣暗恨,抬手拔下金簪,刺进掌心,片刻的清明让她看清了周遭环境。猛地怔愣骇然,佛宁寺?垂眸,视线落在鲜血汩汩流淌的手掌。
《春华照灼》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顾荣整个人似置身火炉,备受煎熬。
眼前一阵阵发黑,源源不断的冲击着她仅剩的理智。
紧咬嘴唇,
难道,裴叙卿灌给她的不是毒酒而是迷情药?
不是,变态吧!
腿一软,摔倒在地。
顾荣暗恨,抬手拔下金簪,刺进掌心,片刻的清明让她看清了周遭环境。
猛地怔愣骇然,佛宁寺?
垂眸,视线落在鲜血汩汩流淌的手掌。
白皙如玉,嫩如凝脂,没有厚薄不一的茧,没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她回来了?
回到了在佛宁寺被下药不得已失身给裴叙卿的那天?
来不及细想,
不管了!
梦也好,重新回来也罢,她都不能在失去神智的那一刻扑倒裴叙卿。
顾荣指甲深深嵌入流血的掌心,踉跄着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裴叙卿似在寻她。
药力越来越强,几无可忍耐。
前方禅房之外的屋檐下,目光所及,见一人身姿挺拔,衣着素雅发饰简洁,似月华清辉流转。
至于相貌,迷情药控制下的顾荣根本看不清。
纾解和伤身间,她选择纾解。
顾荣拼尽力气朝着屋檐下跑去,掌心的鲜血一滴滴落在青砖上,宛如梅花瓣绽放。
“你有婚约吗?”
“你有心上人吗?”
无人应答,那就是没有。
顾荣扑着男子进了禅房,房门晃荡几下,缓缓阖上。
从袍袖里掏出一叠银票,不由分说塞进对方衣襟,吐气如兰“帮帮我。”
她中的迷情药剧烈且下作,除解药外,非云雨不可解。
强自忍耐,会毁了身子骨的根本。
清冽冰凉的气息迎面,顾荣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本能又毫无章法的攀着萍水相逢的男子,
拉扯间,衣襟里的银票纷纷扬扬,如梨花落满头。
谢灼愕然,女子秾艳独绝,媚态横生,勾魂摄魄。
眸光潋滟,眼梢发红。
似一场香艳至极的梦。
谢灼面颊绯红,如彩霞映天,下意识推开怀中的柔软。
倏尔,女子眼中的茫然被渴求取代,藕臂一伸不管不顾的便要继续抱他。
谢灼故作镇定,心如擂鼓。
从掏出玉瓶倒出一粒药,塞进女子口中。
女子不明所以,
谢灼眼神幽暗,眸子墨色翻涌,
刹那间,就像是深渊里有一道声音在不断蛊惑引诱着他,跳下来跳下来。
谢灼忍不住心慌,警惕陡生,抬手化掌劈在了女子后颈。
女子双目一阖,尖尖的小牙划过他的手指,软软倒下。
谢灼下意识接住女子,四肢僵硬的拢好对方的衣裙,直至包裹的严严实实。
直至将女子小心翼翼放置在禅床榻上,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经意间看到女子血肉迷糊的掌心,眸光闪了闪。
再回神时,他已经撒上金疮药,用素白的帕子缠起了伤口。
对,他只是救死扶伤助人为乐。
房里,幽香四溢。
谢灼心跳很快,身体很热,脸很烫。
清凉的茶水入喉,仍旧无法平复他内心的燥热。
谢灼想,他是不是也中药了?
否则脑海里怎会一遍遍的重复着女子与他耳鬓厮磨的画面,
谢灼干脆利索的倒出一粒药丸,吞咽下去,
药丸失效了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谢灼陷入了难以名状的质疑不解,来回拉扯。
世家大族洁身自好爱惜羽翼的嫡系子弟,大都会随身携带提神醒脑的药丸,以提防层出不穷的下三滥手段。
“小侯爷。”
亲随宴寻声音响起的刹那,谢灼宛如做了亏心事一般,腾的一下站起来。
手忙脚乱的捡起散落一地的银票,攥在手心的那一刻,抿了抿唇,张扬的眉眼倏尔微蹙着。
强扑他的女子把他当作了什么?
蓦地,谢灼很想摇醒在床榻上睡的香甜的女子,问问对方可看清了他这张脸,可知悉他是谁?
顾荣:钱货两讫,药就是药!
见房里久无回应,宴寻轻叩门扉,再次开口“小侯爷?”
谢灼鬼使神差的将银票塞进袍袖里,抑下纷乱思绪,推门而出。
宴寻:!!!
他看到了什么?
小侯爷发冠歪了,面颊、前襟蹭着殷红的口脂印,独属于女子的馨香若有似无的涌入鼻腔。
好刺激的热闹啊,路过的狗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侯爷,您是不是......”宴寻语气暧昧。
谢灼清隽如玉的脸微微一红,一开口颇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宴寻,休要胡言乱语。”
袍袖下指尖轻颤,手指微蜷,渐渐握拳,压下陌生的悸动“偶遇一被下药的女子,恰好有对症的清火丸,就......”
“哦~”宴寻轻啧一声,拉长语调,抑扬顿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小侯爷实乃上京大善人。”
最大的纰漏是,小侯爷解释了!
他家小侯爷清冷少言,可不是会解释的性子。
“吩咐人守着”谢灼微微敛眉,再抬眼一片清明。
人是他一手刀劈晕的,总不能置之不理,将一个昏睡不醒的弱女子丢下。
宴寻敛去戏谑,正色道“小侯爷,可要属下详查其身份来历?”
谢灼捻着指腹,轻声道“罢了,只需核实意外与否。”
宴寻眸光微闪。
小侯爷迟疑了。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下属了,要学会察言观色自己延伸。
“属下领命。”
风动,扬起了小侯爷几缕松散的发丝,如同春日嫩芽,悄然探出头来
第2章
顾荣迷迷糊糊的睁眼,坐起身来。
确定了,不是梦。
是真的重生在一切悲剧的开端。
扫了眼房间的陈设,别具一格,低调素净中透着无尽的奢华大气。
心下一颤,难道错把低调贵公子当朴素香客扑了?
窗牖外,似有人影晃动。
顾荣敛起眼底的惊喜,看着床榻上的点点血迹,扶额叹息。
重生的时机到底稍稍晚了些,避开了裴叙卿,却未逃的过烈性迷情药。
守在窗牖外的,是与她行云雨之事解了药性的人吗?
等等!
顾荣敏锐的察觉到异常,衣裙整齐、身体无酸疼异样,唯一有不适的脖颈,宛若受到重击一般。
垂眸沉思,迷情药作祟下迷蒙模糊的画面陆陆续续浮现。
顾荣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热,脸颊晕上一层淡粉。
好消息,上天垂怜遇到了六根清净坐怀不乱的人。
坏消息,她过于饥渴生猛把他吓得不轻。
蓦地,顾荣觉得,银票塞少了。
遥遥地瞥了眼窗牖外地身影,深吸了一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再尴尬,也不能对救命恩人避而不见。
顾荣正了正发髻,将垂落在额间地发丝拨至耳后,抚平衣裙上的褶皱,毅然打开了禅房门。
“公子。”
顷刻之间,人影迅捷如疾风,毫无预兆地消失在顾荣的视线中。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公子,姑娘醒了。”
顾荣:???
公子?
不是,她的饥不择食把恩人的下属也吓到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想诚恳地给救命恩人道谢,再额外附上一沓银票。
咳,其实她真没那狂野。
垂首看了看缠绕在掌心的素白手帕,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裴叙卿就是一坨臭不可闻的东西。
不等顾荣再咒骂些什么,被她吓跑的侍卫去而复返,将身后骨相清冷白衣胜雪的人露了出来。
面上戴着半张似银非银宛如霜雪的面具,露出清冷的双眸、无可挑剔的下半张脸。
顾荣识货的瞥见他束发的玉簪,光华流转,宛如冰川下的清泉,千金难换。
佛祖啊,他可不是什么穷小子。
没有人会生生世世眼瞎,但她会!
顾荣来不及多思,敛起心神,微微屈膝欠了欠身,温柔纯善“多谢恩人施药救命之恩。”
谢灼微微蹙眉,眼神波澜不惊,心下潮水翻涌。
极尽浓烈勾人的虞美人无声无息间化身晨间薄雾清露下的梨花,倒是新奇。
见他高贵冷艳,顾荣又觑了眼银霜面具,心下了然。
他不欲表露身份,更不欲多有牵扯。
正如她意!
能用银票了断恩情纠葛再好不过!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寥寥银票不成敬意。”顾荣掏出一沓更厚实的银票双手捧了过去。
谢灼薄唇绷紧,心绪复杂,良久才道“这是?”
“买命钱。”顾荣脱口而出。
守在谢灼身侧,强装活不起死人脸的宴寻,无声纠正“卖身钱。”
谢灼只觉此银票烫手又烧心,烧的他浑身上下极不熨帖。
双方焦灼之时,竹林掩映、蜿蜒曲折的石阶小径,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顾荣眼帘。
倏的,顾荣只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血液逆流,眼眸中闪过凛冽杀意。
裴叙卿!
上一世,所有的纠葛孽缘,恰恰始于今日失身裴叙卿。
犹记得,药性解除后,她从浑浑噩噩中挣扎清醒过来,就见裴叙卿眼尾发红眸子水润,洗的发白青衫虚虚遮体,小可怜儿似的蜷在床脚。
活脱脱受了莫大屈辱失了清白的黄花闺女,欲语泪先流的模样心生恻隐,自责不已。
在她思虑补救之策之际,裴叙卿整理好长衫,赤足站在青砖地面上君子如松端方雅正的朝她深深作揖,声音如昆山玉碎“在下裴叙卿,肌肤之亲木已成舟,推卸责任有违圣人训。”
“君子真心内固清行外彰,涤荡纷秽表里霜雪,不敢瞒顾姑娘,裴某清贫身无薄产,空有举人功名,如若顾姑娘嫌弃,裴某也绝无怨言。”
“如有幸蒙顾姑娘不弃,裴某此生绝不相负。”
那一刻,她陡生眼疾,竟在裴叙卿身上捕捉到了喜不失节怒不变容的文人风骨。
而今回想起来,不是君子温润,是无形胁迫。
口口声声、字字句句皆不离顾姑娘,拿捏着她的身份温水煮青蛙。
她声名狼藉恶名在外,与继母势同水火难以两存,汝阳伯府再无她立足之地,略作思忖后便应允下嫁。
嫁作人妇后,受裴叙卿蛊惑不遗余力用外祖荣家留给亡母的滔天产业铺平裴叙卿向上爬的每一级台阶。
人人奚落的青楼娼妇之子摇身一变位及人臣。
是的,裴叙卿的生母是万春楼曾经风头无两的花魁娘子青芜。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青芜野心勃勃,蓄谋已久算计永宁侯醉酒缠绵春风一度,受孕诞下裴叙卿,以期母凭子贵。
奈何永宁侯拒不承认裴叙卿的身份,放言永宁侯府绝不允许青楼妓子的血脉认祖归宗,明确又坚决的态度断了青芜的高门贵妾梦。
但在裴叙卿口中,永宁侯是始乱终弃负心薄情汉,他自己是风雨霜雪压满身依旧屹立不倒的青松翠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莲花。
裴叙卿位及人臣权倾朝野,明面上休妻再娶年华蹉跎的乐安县主。
实际上她被关在暗牢中年复一年受尽折磨,在得知体弱多病日日需珍稀药材吊命的幼弟被一场风寒夺了命的那一夜,裴叙卿大发慈悲灌她一杯毒酒,美其名曰夫妻一场送她团聚。
再睁眼,便在佛宁寺。
算起来,是她一手养大了食人血肉噬人性命的恶鬼。
一切皆因果,因不虚发,果不妄生。
欠下的债,定是得偿还的。
不能让裴叙卿看到她中药后与男子共立一处,否则指不定生出什么黄谣呢。
眼见裴叙卿越走越近,顾荣当机立断又从腰间抽出几张大额银票,一并硬塞,连声作揖告罪后,顾不得男女大防,抬手将人推入了禅房。
“你不进去?”顾荣挑眉看了眼死人脸侍卫。
宴寻:啧啧啧,有偷情那味了。
小侯爷还是见不得光的那一位。
路漫漫其修远兮,小侯爷见天光日难也。
第3章
禅房里,谢灼和宴寻大眼瞪小眼。
谢灼眉宇间仍旧弥漫着难以接近的清冷,可偏偏心口像是被什么萦绕牵扯,如鲠在喉,郁气不上不下。
尤其是在看到掌心厚厚一沓银票时,理不清的杂乱心思陡生。
沉声道“宴寻,你进来作甚?”
宴寻笑得痞里痞气“小侯爷是在吃醋吗?”
谢灼:......
没有人知道此刻银霜面具下是怎样的玉山覆盖雪又生花的景象。
下一瞬,宴寻从另一侧的窗户翻身而出“小侯爷放心,属下定为您盯的紧紧的。”
“不过小侯爷还是悠着点,长公主殿下身边还有位乐安县主呢。”
“齐人之福不好享。”
谢灼眉头越皱越紧,乐安与他有何牵绊?
不过是他在佛宁寺休养时,母亲养在膝下逗趣儿的。
禅房外,竹林旁。
“顾姑娘。”
裴叙卿青衫朴素,柔顺软细的墨发下是寡淡无趣乏善可陈的容貌。
似是想要作揖,又因一手捧书卷一手握扫帚,显得笨拙而慌乱。
顾荣敏锐的察觉到裴叙卿眼中一闪而过复杂又晦涩的情绪。
有疑惑不解,亦有别扭假正经。
轻嗤一声,真真是应了那句既要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荣家银子养大的狗,羽翼丰满后又自诩餐风饮露不因人热。
“你是?”顾荣眉眼微垂,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腕上无瑕透亮的白玉镯。
仿佛拦路的是不值一提的阿猫阿狗。
裴叙卿呼吸一滞,灭顶般的屈辱袭来,消瘦憔悴的面颊浮现薄薄的难堪,难堪化为自嘲,融入一声苦笑“在下姓裴名叙卿,与顾姑娘有过数面之缘的。”
“许是在下平平无奇,难入顾姑娘眼。”
“是挺其貌不扬的。”顾荣慢悠悠抬眼,细细端详,煞有其是道。
“姓裴?”
顾荣看着裴叙卿装模作样的嘴脸,作呕恶心的紧。
有人自取其辱,她自当成全。
谁让她是上京城声名狼藉的恶女顾荣顾大小姐呢。
“永宁侯府的裴吗?”
说到此,顾荣轻甩帕子,遮掩嘴角,抿唇轻笑,矫揉造作惊呼一声,恍然道“不会吧,你不会就是永宁侯嫌恶的青楼子吧?”
对,她就是在故意羞辱裴叙卿。
“这下,本姑娘有印象了。”
“裴公子?”
裴叙卿恼怒,攥着扫帚的手嘎吱作响,脊背挺的笔直“顾姑娘家世显赫身世清白,自是不能理解在下的困境苦楚。若有选择,在下何尝不愿如姑娘一般。”
“只可惜,一个人无法选择出身。”
“我的母亲卑微却不轻贱,她只是误信薄情郎。”
顾荣笑靥如花“是吗?”
“裴公子,他们都笑话你,偏偏你......”
“最好笑。”
“傲骨不是硬凹的,真相不是瞎编的。”顾荣微眯眼睛,觑着裴叙卿直的好似棺材板的背,意味深长“诚然,一个人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出路,偏偏你选择当畜生。”
羞耻心升腾,裴叙卿脸涨的通红“顾姑娘何故羞辱在下。”
“拦路狗不是畜牲吗?”顾荣极尽嚣张。
弱冠之年的裴叙卿,脸皮还未曾被岁月权欲染的厚如城墙。
不容易啊!
“好狗不挡道!”
“小姐,小姐。”青棠气喘吁吁跑来。
顾荣远远望着记忆里寂静褪色的人娇俏明媚的朝她奔来,嘴角上扬,眼眶却不由得泛红,嘴唇微微颤着,晃着手中帕子“青棠。”
在她下嫁裴叙卿的头一年,青棠代她回伯府探望幼弟顾知,失足溺水而亡。
如今忆起,蹊跷满满。
裴叙卿眸光闪了闪,顾荣含笑的面颊犹如春风拂过的花枝,眼眸澄澈温柔犹如秋水清辉。
他一直都知道,汝阳伯府大小姐顾荣美艳秾丽,姝色无双。
也早有耳闻,顾荣不敬继母、不友手足、张扬跋扈、任性狠辣的恶名。
更清楚,顾荣在汝阳伯府左支右绌如履薄冰的艰难处境。
在数次相逢短暂寒暄后,他洞察出顾荣的跋扈狠辣只是虚张声势的自保。
所以,他选择了顾荣。
家世好,长相美,手握江南荣家的万贯家财。
且名声差,骨子里自卑又自厌,缺乏安全感和一心一意的爱,这样的顾荣,是一条很好钓的鱼。
不曾想,他眼拙了。
顾荣的乖张和恶劣仿佛淬了毒一般。
不过,顾荣没中迷情药吗?
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裴叙卿眉头紧紧皱着,视线时不时扫过顾荣的衣裙,似想窥出些异样。
“登徒子。”
一声怒喝,青棠犹如炮仗般猛冲过来,重重的推开了裴叙卿。
“谁给你的狗胆,敢以如此无礼的眼神看我家小姐!”
“狗东西,离我家小姐远点儿!”
“小姐,我们走!”
青棠狠狠的剜了裴叙卿一眼,拉着顾荣欲径直离开。
“等一下。”顾荣蓦地开口。
裴叙卿以为事有转机,峰回路转,就见顾荣抽出一张银票,轻蔑又傲慢的轻飘飘扔了过来“你博本小姐一乐,赏你了。”
他甚至能看清顾荣的指甲圆润饱满莹着浅淡的光。
“青棠,我们走。”
裴叙卿目眦欲裂。
顾荣!
顾荣怎么敢的!
“小姐,你怎么来竹林这边了?”
“小姐,你哪里受伤了吗?”
“小姐,伤的重不重疼不疼啊。”
“奴婢回禅房给小姐上药。”
“早知道,说什么奴婢都不跟着丹朱去听明玄法师宣讲佛经了。”
风里,不断响起青棠管家婆似的絮絮叨叨声。
这一刻,神智清醒,双脚踏地,耳边是青棠的唠叨声,身后是被气的七窍生烟的裴叙卿,顾荣终于切切实实有了重来一次的真切感。
这一世,倒不如坐实了恶女的名声,搅个天翻地覆。
汝阳伯府!
裴叙卿!
乐安县主!
顾荣波光潋滟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阴霾。
“小姐,小姐?”青棠嘟囔“您又不听奴婢说话。”
顾荣拍了拍青棠略有些凌乱的双平髻,含笑道“听着呢,听着呢。”
“丹朱呢?”
提及丹朱,顾荣的声音染上了微不可察的冷厉。
她被囚禁暗牢不见天日时,才从裴叙卿口中获悉,在她每月初一十五来佛宁寺为亡母祈福时,她的好丹朱就悄无声息的跟借住寺庙的裴叙卿培养出无话不谈惺惺相惜的情谊。
丹朱以为半是兄妹半是知己。
而裴叙卿自始至终是清醒的执棋人。
丹朱为了数面之缘的裴叙卿,背叛了数年相依相伴的她。
青棠不明所以,老老实实道“丹珠去另一个方向寻小姐了。”
顾荣笑容玩味,还有什么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畅快的。
如果有,那就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摧毁对方最在意最珍视的东西。
那种感觉,应该会很爽吧。
但丹朱还不值得她如此大费周折耗费心神。
第4章
说实话,跟父亲继母对峙多年,她心知自己多少有些不正常。
只不过,以往硬造了个笼子死死禁锢着罢了。
“青棠,素闻佛宁寺后山之垂丝海棠,其花盛开,色彩娇艳如胭脂点点,堪称一绝,你寻了丹朱一道去折两枝。”
闻言,青棠的视线扫过顾荣的手掌,有些不放心,嗫嚅着“奴婢想先给小姐包扎伤口。”
“遇了好心人,已经处理过了。”
“速去,速去。”顾荣先是晃了晃手,旋即轻轻推搡了青棠,温声催道。
青棠一步三回头“那小姐回禅房安稳等着,奴婢和丹朱快去快回。”
不知怎的,青棠隐隐觉得小姐的柔和的声音里蕴着冷意。
顾荣抿抿唇: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好像忘记了什么!
糟糕,出气出太爽了,把那人抛在了脑后。
但想到裴叙卿那个晦气玩意儿还横在那里,顾荣只得安慰自己,还好银票给的多,他会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原谅她的失礼的。
......
青棠是在佛宁寺庙西南角的凉亭寻到丹朱的。
看看满满散落一地的瓜子壳,又看看懒洋洋倚着栏杆打瞌睡的丹朱,青棠心猛地一沉。
她清楚的意识到,丹朱并没有寻找小姐。
“丹朱,丹朱。”青棠不敢深想,推了推丹朱的胳膊“你醒醒。”
丹朱不耐的挥开青棠的手,瓮声瓮气“作甚?”
“小姐吩咐你我一道去后山折两枝垂丝海棠。”
“不可能!”
丹朱失声道。
青棠狐疑更盛“丹朱,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麻利些,别磨蹭了。”
丹朱唰的一下窜起来,后知后觉“你找到小姐了?”
青棠颔首,不由分说的拉起愁眉紧锁的丹朱朝后山走去。
丹朱仓皇,嗫嚅着“要不先回去看看小姐?”
“青棠,小姐还好吧?”
青棠心里不痛快,任由丹朱询问,还是沉默不语,闷声走着。
丹朱心乱如麻,又因青棠力气异于常人,她挣脱不开,只得在垂丝海棠林边缘随意折了两枝应付。
禅房。
顾荣随意地斜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手边地木桌上还摆着盏袅袅热气渐渐消散的清茶,幽香浓郁。
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神色淡淡“回来了?”
“后山路远难行,累了吧?”
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茶盏“喝吧。”
丹朱心中惴惴,将垂丝海棠放在一旁,抿了抿嘴唇“小姐,奴婢还不渴。”
“青棠,制住她。”
青棠的心终是沉了底,手上动作却不慢,三下五除二就将丹朱擒住按在地上。
丹朱疯狂挣扎,顾荣冷了脸“按紧了!”
旋即端起茶盏,施施然行至丹朱身前,居高临下挑起丹朱的下巴,一滴不剩灌了进去。
顾荣无声笑着,笑着笑着,眼眶却泛起酸涩的湿润。
“丹朱,好东西自然是要分享的。”
不消多时,丹朱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整个人扭曲蜷缩如水蛇,柔媚婉转的嘤咛声不绝于耳。
青棠僵住了。
迷情药。
竟然是迷情药!
青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一幕,失声道”小姐,这......“
顾荣从容地坐回圈椅之中,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放下,瓷盏触案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当”,仿佛在为丹朱的丑态助兴。
无视了青棠满含疑惑的目光,眼神如同秋夜的寒霜,冰冷而淡漠。
依旧注视着丹朱,明知故问,声音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丹朱,你且说说,这药是从何处得来,又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向我下药?”
药力越来越猛,欲火叫嚣,丹朱犹如搁浅岸边的鱼大口大口喘息着,边撕扯轻薄的衣裙,边求饶“小姐,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热,好热......”
顾荣悠然地轻抬玉手,再次将一盅凉茶缓缓倾出,清冽的茶水如细雨般洒落在丹朱的发间,滴滴点点,冷意袭人。
“你准备的药,难道对药效不自知吗?”
“主仆一场的份儿上,好心告诉你,除解药外,非情事不可解。”
“你放心,若你七窍流血爆体而亡,本小姐会吩咐汝阳伯府所有下人观瞻你的死状,以此作为警戒,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的下场。”
“丹朱,你还有十息时间。”
说到此,顾荣略微沉吟,语气渐缓,带着一丝微妙的引诱,蛊惑意味十足“丹朱,你可有情郎?”
“本小姐替你寻来可好?”
“还是说丹朱想自己去。”
迎面拂来的凉茶宛如晨露轻洒,带给了丹朱一瞬的清明。
清明转瞬即逝,神情依旧迷离,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难以辨别周围的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境。
只觉声音时而如同溪流潺潺,近在耳边,时而又像远山的回声,飘渺在天际的尽头。
如梦似幻,勾动着体内的燥热喷薄而出。
“丹朱,去吧。”
“出了这扇门,不仅能活着,还能与情郎长相守。”
顾荣向青棠投去一个眼神,青棠心领神会,悄然松开了手中紧握的丹朱。
绝对的欲望面前,理智荡然无存,本能支配言行。
丹朱惜命,舍不得自伤,更舍不得寻死。
裴叙卿是丹朱唯一的选择。
正如顾荣所预料的一般,丹朱不顾半露的香肩,急切地夺门而出。
“小姐。”青棠疑虑重重,心绪纷乱复杂,仿佛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话语几度在舌尖徘徊,欲言又止。
顾荣摆摆手“眼下不是解疑答惑的时机。”
“速去请佛宁寺武僧寻人,自陈丹朱不知去向遍寻无果,恐其遭不测,劳烦武僧相助。”
青棠抿抿唇,下颚微微用力,最终毅然地点了点头。
多思无益,小姐的命令就是她的准则。
顾荣一向慷慨阔绰,香火大户的贴身婢女相求,武僧有求必应。
一行僧人浩浩荡荡在裴叙卿借住的禅房里发现了昏迷不醒衣衫凌乱的丹朱。
此时,顾荣正与佛宁寺的方丈在一处静室谈论为大雄宝殿佛像重塑金身一事。
即使佛宁寺的方丈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在获悉顾荣的想法后,亦难掩心中的波澜。
佛宁寺方丈捋着他那银色的胡须,笑得慈眉善目如沐春风,赞许道“顾施主大善。”
青棠匆匆来报,顾荣和佛宁寺方丈不约而同黑了脸。
顾荣是装的,方丈是臊的。
第5章
顾荣起身,摆正蒲团,朝着佛宁寺方丈施了一礼,面带歉意“方丈,余之婢女轻率无知,不慎玷污了佛门清净之地。”
“余代其向方丈请罪,方丈放心,余必会妥善处理,给佛宁寺一个交代。”
方丈双手合十,闭目,低声呢喃“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顾施主言重了。”方丈睁开眼睛,雪白的眉毛轻轻颤着“裴施主是老衲应允他借住在寺,引发如此恶果,实乃老衲之过,应是老衲给顾施主交待。”
罪魁祸首顾荣目光落在方丈那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上,心下恻隐。
破财消罪孽,能用银子消的罪孽都不算罪孽。
“方丈,是我御下不严,为祈求佛祖的宽恕与庇佑,我愿为天王殿的佛像一并塑金身。”
老方丈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咳,这罪过,他也不是非揽不可。
顾施主真乃世间罕有的仁德之人,功德无量,百年后定可往生极乐。
“顾施主,一起去看看吧。”
“请。”
裴叙卿乌目幽幽,看向背对禅房的武僧,周身冷意浮沉,又瞥了眼昏迷之中还难抑欲望的丹朱,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百口莫辩的无奈。
此前,目送顾荣的背影渐行渐远,眼见清风拂起银票,打着旋越飞越高越飘越远,他下意识踮起脚尖将银票捏在指间。
那一刻,清醒意识到,内心的屈辱与愤恨终会被现实的逼仄所吞噬。卑贱之人,没有资格谈自尊论羞耻。
他必须竭尽全力成为人上人,把践踏他的人尽数踩在脚下。
怀揣着薄薄的银票忧心忡忡回到僻静的禅房,思忖犹豫着是否要私下寻丹朱了解其中始末,禅房门被猛的撞开,丹朱神志不清投怀送抱。
堪堪敲晕丹朱,青棠便携一众武僧便出现在禅房外。
意外巧合?
还是精心设计?
丹朱不是应该把他特意寻的迷情药下给顾荣吗?
顾荣发现了吗?
“小姐,便是此处。”
霎那间,裴叙卿心中不合时宜的涌出被捉奸在床的微妙窘迫。
“方丈,顾小姐,在下是清白的,与顾小姐的婢女素无瓜葛。”
“在下如往日清扫寺中灰尘,一回禅房却见顾小姐的婢女躺在床榻上,正欲前去禀明顾小姐,奈何......”
裴叙卿目光意味深长的扫过武僧和青棠,欲言又止。
“是吗?”
清冽又明朗的声音,骤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裴叙卿的眼眸触及之处是明丽生动又面含讥诮嘲讽的顾荣。
这一眼,顾荣浓烈的如同燃烧的烈烈火焰,灼的裴叙卿的心莫名慌乱。
顾荣美的好似越发张扬又有生命力了。
与他旧日所识之顾荣,判若两人。
“裴公子确定与丹朱素无瓜葛?”
言毕,顾荣淡淡的扫了裴叙卿一眼,继续道“幸亏本小姐和方丈来之前吩咐青棠检查了丹朱的行囊,否则就要被你这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嘴脸所蒙蔽。”
站在顾荣身侧的青棠适时晃了晃手中的诗文,鄙夷道“这是从丹朱的行囊中无意翻出的情诗,至于其是否出自裴公子之手,只需稍作对比,便可一探究竟,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
话音甫落,青棠直接推开裴叙卿,径直走向书案,随意翻开一本手抄书,惊呼出声“小姐,一模一样。”
“丹朱的情诗就是裴叙卿这个狗......”
“狗彘不如的斯文败类送的。”
青棠瞥见法相庄严的方丈和威武雄壮的武僧,默默的委婉了言辞。
方丈垂眸细细逐一作比,再抬眼,看向裴叙卿时满是失望“裴施主,老衲怜悯你身世悲苦,又敬重你为人自强,这才允你所求,借住佛宁寺,并以洒扫之务换取一日三餐。然而,你却......”
方丈的声音微微一顿,似心绪复杂,又似羞于启齿。
“裴公子,佛门清净之地,不留心念污浊之人。”
“还请裴公子早日下山。”
裴叙卿瞳孔一缩,他绝不能认下心念污浊四字。
垂首深深作揖“方丈,诗文确出自在下之手,但不曾送予丹朱姑娘。”
“请方丈和顾姑娘允在下自辩。”
“顾姑娘每逢初一十五皆会至寺中为亡母祈福,其心之善其情之真,在下深被吸引,心生倾慕,落笔成诗文,藏以木匣,不敢奢望见天光。”
“发乎情止乎礼,不敢有任何逾矩。”
“在下不知诗文为何会出现在丹朱姑娘的行囊中,亦不知丹朱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禅房,不妨等丹朱姑娘清醒后,听丹朱姑娘一言。”
“许是真的有我等不知的隐情。”
“在下乃一介书生,素以清白和名声为立身之本,恳请方丈和顾姑娘应允。”
裴叙卿不敢口出狂言攀扯顾荣算计于他。
一个云端月,一个脚下泥,没有人会相信皎月会因尘泥自降身份。
所以,他宁愿寄希望于心意相通命运相连的丹朱身上。
闻言,老方丈眉头微微皱起,显露出几分犹豫。
但自掏腰包给两座大殿佛像重塑金身的顾荣在,到底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将决定权交给了顾荣。
顾荣摩挲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嗤笑一声。
道德绑架吗?
道德绑架只对有道德的人管用,她这人的道德,上辈子便时有时无,这辈子大抵是全无了。
“还真是巧言令色,三言两语就将我扯入这桩污糟事。”
“口口声声清白名声是裴公子的立身之本,难道我的清白名声就不重要了吗?”
“佛宁寺上至方丈下至小沙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踏足佛宁寺只为两件事,一为诵经祈福,二为添香火钱,从不与陌生人寒暄。”
“裴公子所谓的自证就是祸水东引向无辜人,真真是枉读圣贤书。”
“顾姑娘,在下发誓绝无......”裴叙卿心中暗恨。
顾荣委实难缠了些。
“不必狡辩。”顾荣打断道“既是裴公子所请,我若不应,怕是又要落个跋扈的口实。”
“那便等丹朱醒了吧。”
“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丹朱讨一个公道。”
丹朱醒不了了,这盆污水裴叙卿不接也得接。
没有人注意到禅房里已经许久没有响起嘤咛声了。
这一世,她所言所行绝不会留下任何疏漏。
春华照灼精彩章节全文免费阅读故事的开头可以说真的是虐到不行,看到后面还是很满意的甜到不行,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