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检 的小说名字是 重生明末:朕 , 朱元璋再创大明盛世! ,这是一本非常精彩的都市书籍,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妙语连珠,妙笔生花,本文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陛下......薨了!”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十。太监尖利的嗓音陡然响起,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彻底了没了气息。殿内片刻的寂静后,众人伏地叩首,紧接着一声声悲恸的哭声渐起。朱元璋......死了,但好像又没死透。
《重生明末:朕,朱元璋再创大明盛世!》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陛下......薨了!”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初十。
太监尖利的嗓音陡然响起,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彻底了没了气息。
殿内片刻的寂静后,众人伏地叩首,紧接着一声声悲恸的哭声渐起。
朱元璋......
死了,但好像又没死透。
此刻他化作一抹幽魂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躯体,又看看哭得软弱的朱允炆,最后目光扫过那些痛哭流涕的臣子,眼里尽是茫然。
听着臣子们一声声诉说着他的功绩,朱元璋神思逐渐清明,不由得蹙眉。
“哭哭哭,哭什么哭!”
“咱这一生,布衣起家荡平天下,励精图治,勤于政事未有片刻松懈!”
“杀的是贪-官污-吏,诛的是跋扈勋贵!”
“移风易俗,弥合南北,大诰之下民可告官,一桩桩一件件皆可名垂千古!”
“如果重来一次,咱还敢起兵,也绝不后悔,绝不会怕!”
“要说遗憾......”
他当然有遗憾。
太子朱标早逝,打乱了他的部署,皇孙朱允炆也非最佳继承人。可他不得不为了避免诸子相争影响大明安定,最终做出这个决定,到了最后时刻又亲手送走了几个为数不多的老友。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朱元璋不知道。
但他清楚,他必须这么做。
可朱允炆......
他真的能撑起大明江山吗?
可......
轰隆隆!
突然间,几声巨响震得朱元璋灵魂为之一颤,紧接着眼前景象陡变!
“皇爷,咱......咱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说话的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白面无须,身着绯红蟒袍的太监,手里捧着一条黄绫。
另一人身着龙袍,头戴善翼冠,闻言涣散的双眸里满是绝望。
“不走这一步又能如何?”
他声音颤抖,却又夹着一股悲愤道:“大明如今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外城已破,人心尽失。那些口口声声说忠君爱国的清流之士,哪个不是在等着做大顺的臣子?那些勋贵和世家不也盘算着打开城门投降吗?”
“王承恩啊,朕也不想做这亡国之君啊,那些臣子又何尝想做亡国之臣?”
“朕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唯有死,才能向太祖,太宗谢罪!”
说完,他夺过王承恩手里的黄绫,直接挂在了身前的歪脖子树上,头一伸就套了上去。
暮春料峭的风掠过朱元璋的魂魄,寒意瞬间蔓延,而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大明......
大明要亡了?!
他征战四方创下的大明王朝,居然要亡了?!
混账!!!
将这一切听在耳中的朱元璋,顿时气得灵魂俱裂!
可容不得他多想瞬间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脖间传来,他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猛地一把抓住勒住脖子的黄绫,另一只手胡乱攀住头顶的树干,拼尽全力往上挺去。
落地的瞬间,他还处于迷茫中,忽然间无数记忆碎片纷沓而至,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他......
他竟然重生到了三百年后?
还成了自己的后世子孙朱由检?!
这也太荒谬了!
可让他更加愤怒的是!
不过三百年,大明王朝竟就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京师被那个叫李自成的带兵围住,城破只在朝夕之间!
“他娘的!”
“真是一群混账!”
暴怒之下的朱元璋抬脚就踹!
轰隆!
身侧的老槐树摇摇晃晃,随之轰然倒塌!
“皇......皇爷?”
匍匐在地上哭得快断气的王承恩,听到这动静立刻抬头,下一刻却惊得当场昏厥。
就见眼前烟尘弥漫里,一道明黄的身影缓缓踏出,那感觉似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苍龙,丝毫不见之前的颓靡之态。
尤其是......
那赤红的眼眸中透着凌厉,周身散发着的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那感觉......
自负,冷酷,睥睨天下!
这......
这还是刚才那个要自杀谢天下的皇爷吗?
王承恩彻底惊呆了。
直到烟尘全部散去,朱元璋到了面前,他才敢确定眼前的人确实是他的皇爷朱由检。
但......
明明他还跟之前一样,依旧一脸憔悴,穿着破旧的龙袍,但为什么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帝王威势,令他不敢直视。
特别是他看过来的眼神,明显是在极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王承恩被吓得浑身猛颤,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出声,“皇爷,您......您没事吧?”
朱元璋此时正忙着梳理涌入脑海的记忆,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
仔细一琢磨三百年间发生的事,他气得差点当场升天!
自己尸骨未凉,朱允炆那小王-八-蛋就开始杀叔伯,逼得老四起兵夺位!
土木堡之变大明盛世被拦腰斩断,朱祁镇居然还有脸复辟,妄杀忠良!
后续朝廷文官当政,宦官滥权,后世子孙修道的修道,享乐的享乐,锦衣卫四分五裂成了摆设。
北方女真日益强大,数次南下掠夺。周边列国虎视眈眈,大明境内天灾不断,军饷日日念念增加,皇亲国戚与文武百官明争暗斗,私下圈地致百姓无地可种,却还要交天下之税。最终导致暴乱四起,民不聊生。
朱由检作为帝王,非但没有半点帝王的决断,却多疑固执,急功近利。
卢象升、孙传庭、袁崇焕等本可挽救大明于山崩的人,不是因他命丧沙场,就是因他轻信旁人挑唆陷害而亡。那自封闯王的李自成,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崛起,给了大明致命一击。
可他呢!
宣化失守那天,他居然还在宫里饮酒作乐!
反贼围困京师,他想的不是如何平叛,反而下令让锦衣卫杀尽文臣,甚至就在他选择吊死之前,还亲手伤了好几位后妃和公主......
他娘的,那可都是他的血亲!
就这样,他还敢说自己不是亡国之君?!
“竟将大明江山糟蹋成这样!”
“逆子!逆子啊!!!”
朱元璋气得心口疼,恨不得诛他们的九族!
可目光一瞥,他看到了那棵倒塌的老槐树,心头偶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说......
是因那些忠臣良将的执念,才将他的魂魄引来此处?
朱元璋怔了片刻,忽而望天长叹。
“尔等皆是我大明的好儿郎,是英雄!”
“既然咱来了,不管是闯贼也好,还是鞑子也罢,咱绝不会让大明江山落于他们手中!”
说完,他冰冷的目光骤然刺向站在原地王承恩。
“愣着做什么!还不走?”
王承恩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问道:“皇爷,咱,咱去哪?”
“抄家!”
“平叛!”
第2章
此时城外的炮火声不知何时停了,朱元璋也无心去细想。
他快步下了煤山直奔乾清宫,粗略翻阅了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以及朝中各处记录,对如今的情形有了大概的了解,顿时发现事态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朱由检登基后以雷霆手段收拾了魏忠贤,可他自个又宠信宦官,阉党势力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朝中官员与身后各地方的商贾勾结,各位派系,屡有争斗。手握重兵的权臣却在观望,帝王发号施令根本没有人听......
简直......
还没他当初一个破碗参加起义时的处境好!
朱元璋无声哀叹,也清楚若是此时大刀阔斧整治,肯定会影响守城。
要想尽快平息叛乱,他手里就得有兵。
有了兵就有了底气,再想办法拉拢人心,处置奸佞!
朱元璋思索至此忽而想到一人,便立刻起身抄起桌上的剑就往走。
“去新乐侯府!”
新乐侯?
王承恩顿时一愣。
新乐侯刘文炳(字淇筠,明朝外戚,孝纯皇后刘氏之侄,新乐侯刘效祖之子。)是陛下的亲表弟,也是朝中少有的忠臣能人。要是能得他相助,不管是抄家还是突围,多少都有些胜算。
可是......
万岁爷怎么变得这么冷静了?
要是以往碰到这种事,他肯定上城墙去喊人了,最后因为他人不听命令无能狂怒......
可今天......
很不对劲!
难不成是因为上了个吊,忽然就转性了?
还有,他不是最不喜欢佩剑吗?
可这些话他哪里敢问?
想到那棵被踹倒的老槐树,他不知怎得就觉背上就凉嗖嗖的,下意识追了上去。
两人出了皇宫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新乐侯府门口。
王承恩正准备说行前去叩门,哪想到朱元璋直接掠过他一脚将门踹开了,这动静吓得王承恩浑身一抖,更吓得侯府诸人纷纷亮了兵刃。
可等他们看清来人模样,登时惊得满脸惶恐,连忙伏地叩拜。
朱元璋随意摆了摆手,抬脚就朝院内走去。
“陛......陛下?!”
原本带着府兵守城的刘文炳,得知朱由检拿着白绫去了煤山,于是匆忙赶回府中打算带人去煤山救人,这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了骤然出现在眼前的帝王,登时惊得一个踉跄。
“陛下,您,您没事?!您......”
朱元璋一把扶住他,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咱当然没事!”
“咱是来跟你借兵的!”
“把你府上的三百甲士交给咱,咱带你把大明江山打回来!”
啥?
啥?!
他在说什么?
三百家丁,收复旧山河?
他疯了吧?
刘文炳愕然的看着朱元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话......
怎么听都不像是从自己那个窝囊表哥嘴里说出来的。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陛下,您,您不是跟臣开玩笑吧?”
“你看咱像开玩笑吗?”
朱元璋早料到他是这反应,眸光微眯,“只要你愿意借,咱说到做到!”
他这态度理所当然,虽然面露疲惫,但神情间满是笃定。
刘文炳有那么一刹那差点就信了。
可瞥见随后进来的王承恩眼里也满是惊讶,他嘴角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陛下啊,不是臣不愿意借,是如今这局势已经不可挽回了啊。”
“臣可以为大明,为陛下身死,可他们还有父母妻儿,臣不想他们枉死......”
“新乐侯。”
朱元璋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向院角对方的柴薪。
“你与巩永固(巩永固:字洪图,明光宗第八女乐安公主的驸马,跟刘文炳是挚友。)在家中各处堆放柴薪,无非是想在叛军破城时自焚殉国。可昨日你二人在崇文门杀敌数十人,显然是不愿坐以待毙。咱是天子,又怎么可能弃社稷,弃百姓!”
“既然我等能战,为何不能拼死一搏?”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落在刘文炳和王承恩耳中,两人皆是一颤。
抬头间他们便瞧见帝王眼中那抹亮光,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豪气与坚定!
是啊!
情势已差到极点,反正都是要战,若帝王真能醒悟,大明便还有救!
刘文炳与王承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就见刘文炳微微躬身,声音里满是激动。
“陛下,臣,臣愿与您一道殊死一搏!”
“好!”
朱元璋一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手按住了刘文炳的肩膀。
“淇筠啊,咱今儿个跟你并肩作战,就算最终难逃一死,咱也要死在你前头,否则就不配做你的兄长!”
“来,干了这杯,咱们兄弟一心,扫清叛贼,澄清寰宇!”
一声兄弟一杯酒,刘文炳瞬间愣住了。
他几乎都忘了他们是表兄弟。
他们儿时常常与他一起玩闹,他也曾拼死护着自己。
久远的记忆与眼前的那张笑脸逐渐重合,感觉到肩头那宽厚的手掌传来的温热,刘文炳不由得鼻间发酸,眼里顷刻间腾起了水雾。
“臣,愿追随陛下,为大明身死不悔!”
话罢,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来人!”
“传令!集合,备战!”
砰!
空了的酒盏坠地,清脆的响动引得众人心头猛跳。
朱元璋一把揽过他的肩,笑的肆意猖狂,又豪情万丈!
“尔等愿追随咱,咱必为尔等蹚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重重拍了拍刘文炳的肩,随后提着剑一马当先往外走去。
众人全都呆住了,半晌后却又似被朱元璋无所畏惧的神情感染,一个个提着兵刃追了上去!
王承恩嘴角颤动着,瞬间老泪纵横。
“皇爷说得好!您尽管往前冲,老奴给你殿后!”
“若是您真出事,老奴就多杀几个叛贼,再下去陪您!”
说实话,朱元璋其实不是很喜欢太监。
可他知道这王承恩是个忠心的,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这么有血性,不由得笑的更大声了。
“行!咱们今儿个尽管冲阵杀人,只要能活下来,咱绝不会忘了你们并肩作战的恩情!”
刘文炳听得热血沸腾,手中绣春刀震得凛凛作响,却又奇怪王承恩会哭得这样惨。
但他如果知道帝王刚才差点吊死在煤山,恐怕比王承恩哭得更惨。
三百余人在风雨中一路狂奔,走着走着刘文炳就觉得不对劲了。
“陛下,咱们不是去突围吗?”
“突围?”
走在前头的朱元璋驻足缓了口气,摇头道:“就凭咱们这三百人怎么突围?”
“新乐侯啊,想要守住京师,那就得有足够的兵。要想招兵买马,就得有钱。”
啥?
刘文炳傻眼了,没明白他的意思。
朱元璋眸光微敛,声音缓缓。
“前几天咱让那些个朝臣捐军饷,他们一个个的给老子哭穷,说什么倾家荡产。这话能信吗?”
“不能!”
“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捐钱,那咱就亲自去找他们讨债!”
讨......讨债?!
那不就是抄家吗?
刘文炳瞳孔猛缩,嘴巴张的都快能塞下鸡蛋了。
王承恩面露呆滞,半晌没回过神来。
刚才他还以为陛下是说笑,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可这能行吗?
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但朱元璋缓过来后又继续往前去了。
街上兵荒马乱,朱元璋全然顾不上,恨不得走得更快些。
只可惜这具身体太过孱弱,这一会功夫他额上就已满是汗珠,可他没有停下。
很快,一群人便杀到了一处宅院门口。
第3章
春雷阵阵,雨幕中朱元璋如一座大山岿然不动,死死的盯着那紧闭的府门。
看到那熟悉的宅院,众人心中疑惑更盛,全然猜不透帝王如今的心思。
因为......
这里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字太如,末代锦衣卫掌印官)的宅邸。
骆养性......
那可是万岁爷最信任的人!
当年他接替父亲的职位进入锦衣卫,后又帮万岁爷斗倒了大明最能敛财的魏忠贤,清肃朝堂贪腐之气,因此深得陛下宠信。
可陛下......
怎么就带他们来了这里?
刘文炳迟疑半晌,试探着开口,“陛下,您,您这是要抄洛指挥使的家?”
“当然。”
朱元璋回答的很是肯定。
锦衣卫是他一手创建的,发展至今沿用的是他创建时的旧制:
三品指挥使一名,从三品指挥同知两名,正四品指挥佥事四名;卫设镇抚司,从五品镇抚两名员;卫设千户所,正五品千户一名,下有百户、总旗、小旗等,最低为六品。总旗在锦衣卫初设时为七品,但到明后期总跟小旗没有品阶。
锦衣卫中官职等级特殊的人员大概有画师工匠、皇亲国戚(亲又主要包括两类人:一是后妃亲属,即外戚;二是公主的子孙。)、勋贵子孙、宦官弟侄、纳粟富民、各色杂流。
这些衙门互不统属,却又层层监察,加之整个明朝实行的是武官世袭制度,明后期锦衣卫堂官和镇抚司官又由兵部推举,锦衣卫逐渐成了文化与司法选官的必经之途,进而成了朝臣与权贵或是商贾子孙镀金的地方,最终导致不论武将还是锦衣卫人数膨胀,冗官现象极其严重。
正所谓:百户多如狗,千户遍地走!
官员人数与官缺定额不符、权责与所任官职不符,俨然已经失去原本存在的意义!
(锦衣卫:1382年-1661年,负责侦缉官民;东厂:1420年-1661年,负责侦察官民和锦衣卫;西厂:1477年-1511年,还监视东厂;内行厂1506年-1511年,监视官民和厂卫。)
而骆养性此人便是靠着祖辈荫庇(其父骆思恭、曾祖骆安都曾执掌过锦衣卫大权。)出任锦衣卫百户,两年前左都督、太子太傅衔掌锦衣卫事务。
如今的锦衣卫在他的带领下早已失去了往日风骨,不再是那个为江山社稷死而后已的衙门,反倒成了他和那些权贵的敛财工具!
他他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早富得流油了。可前些时候朱由检朝堂上筹集军饷,他却哭穷耍赖使尽手段,最后只捐了六十八两!
简直可恶至极!
“来人!”
“破门!”
朱元璋收敛思绪,朝着身后众人大喝一声。
尚在疑惑中的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后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激发了身体里的熊熊烈火与壮志凌云,顷刻间纷纷拔刀,如潮水般涌向府门。
砰!
一声巨响,洛府的大门应声而倒。
“何人胆敢......”
洛家下人与府中锦衣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刀。
哪想到他们刀还未出鞘,就被涌进来的三百甲士全按在了地上。
朱元璋进了院子,往四周扫了眼后脸色愈发沉了,“都给咱听好了,但凡是这宅子里的东西,只要是值钱的,别管是什么一件都不能放过!全部带充作军饷!”
“王承恩,拿纸笔,记!”
“新乐侯,随咱去拿骆养性!”
他一声高过一声,惊得刚落在屋檐下躲雨的鸟儿浑身一颤,随即扑棱棱地又飞走了。
众人神情古怪,但只迟疑了片刻便如猛虎下山,直扑前厅那摆满玉石和金银器物的架子。
朱元璋提着剑跟新乐侯带着十余人直奔后院,所遇家丁与锦衣卫看到这情形,一个个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不敢上前。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想上前阻拦,却被朱元璋和刘文炳直接砍了!
顿时,整个洛府里嘈杂声与尖锐的暴喝声交织,却又都散落在了风雨中。
得知帝王与新乐侯带兵来了洛府,刚从正阳门撤回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以及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带着满身疲惫与血腥疾奔而来。
(王国兴:《明史纪事本末》·卷八十有记载,于京城沦陷后自缢殉国。)
(李若珪:字成甫,崇祯元年武进士,官锦衣卫,于京城沦陷后自缢殉国。)
可当他们看清院中情形,看到提刀的人是他们的君王时,顿时目瞪口呆。
半晌,王国兴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扭头,“成甫,我没眼花吧?那个真是陛下?”
李若珪眼睛瞪得像铜铃,暗暗吞了口唾沫,“不知道,但我感觉像。”
“老王,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也不怪两人是这个反应。
骆养性掌管锦衣卫衙门后四处作恶,大明律在他眼里成了摆设,朱由检对此置若罔闻。两人多次上奏请求严惩,却遭到朱由检斥责,也因此在锦衣卫衙门里处处遭到排挤,如今愿意追随他们忠于大明的不过寥寥十几人罢了。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原本在后院左拥右抱听小曲的骆养性,就被刘炳文拖了过来。
看到满园的狼藉,以及把府邸围的水泄不通的三百甲士,骆养性脸色陡变。
“带走!”
不等他出声狡辩,朱元璋一声令下,已有两人上前将他架了起来。
刚才还处于茫然中的锦衣卫见状,立刻拔出兵刃围了过来。
顷刻间,整个院子里气氛剑拔弩张!
“你们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弑君吗?”
王承恩顿时面露紧张,紧握着长刀上前一步挡在了朱元璋面前。
刘文炳长刀一震,也围了过去,脸色阴沉的看着场中的锦衣卫。
骆养性此时已然明白帝王今日这一遭是何用意,索性也不再装了。
他猛地甩开钳制他的两名甲士,抬头直直迎上了朱元璋的目光,神情中满是嘲讽。
“陛下,臣算是看明白了,您今儿个来不单单想抄臣的家,还想杀鸡儆猴啊。可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迟了吗?”
朱元璋闻声,双眸微眯,“是吗?”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散,简单的两个字落在风雨中,瞬间化作了冬日的冰雪冷得人如坠冰窖。更似一道道惊雷砸下,回荡在院子上空久久不散,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陛下......
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气了?
还有他刚才指挥众人抄家的动作流程,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当然是!”
骆养性重重点头,眼间满是凛冽的森寒。
“陛下,锦衣卫虽是大明的锦衣卫,可若您要让他们杀臣,他们肯定是不会动手的。同样的,若臣下令让他们杀您,他们也不敢。”
“但臣还是得说一句,京师已经完了,陛下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院子里的东西,还得劳烦新乐侯的人哪里搬出来的,最好原封不动放回去。至于这些锦衣卫的兄弟,陛下就别为难他们,阻碍了他们的富贵路。”
他这话说的何其张狂!
又何其真实!
真实的让人难以入耳!
王国兴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若珪身上杀意陡现,骤然拔刀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刘文炳更是满脸森寒,手上一挥,三百甲士齐齐拔刀!
闻风赶来的锦衣卫呼啦啦冲进院中,即便看到那里站着的是大明皇帝,他们也没有片刻的犹豫,与府中家丁和那些同僚全站在了骆养性身后。
双方对峙,风雨中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谁料,朱元璋却笑了......
第4章
“看来,咱平日里对你还是太纵容了!”
“新乐侯!”
“啊?!臣在!”
刘文炳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顿时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还未交手的双方人马都还处于震惊中。
等他们回过神来,可刘文炳已经到了骆养性面前。
砰!
一声巨响,骆养性被刘文炳一脚踹飞,接连撞倒好几个锦衣卫后重重砸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洛府鸦雀无声。
朱元璋拂去额上的汗珠,深吸一口气后淡漠开口。
“你刚才说的确实不错。咱不能阻碍兄弟们的富贵路,所以......”
“你死了,他们跟着咱,当然就富贵了。”
噗!
寒光乍现,鲜血喷涌!
骆养性恐怕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任由他蒙蔽,遇事只会缩在宫里的帝王忽然就变了。
可他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他的尸体轰然倒塌,那颗满是鲜血的人头在雨水中带出一道血痕,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他们的陛下......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气势,这样杀伐果断了?
雨越下越大,整个洛府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神情紧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尤其是那些刚选择追随骆养性的锦衣卫,此时脸上全是惶恐和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
“各位弟兄。”
就在他们惶惶不安时,朱元璋忽然出声了。
“咱刚说了,今儿个来是为抄骆养性的家,是为筹军饷。”
“咱也知道,你们进锦衣卫是为养家糊口,跟随骆养性是因朝廷没钱没粮给你们。可骆养性枉顾大明律,结党营私,中饱私囊,你们不过是他敛财的工具。”
“如今京师即将失守,谁也不敢保证骆养性不会出卖你们,求得投靠闯贼的机会。如果是那样,你们觉得在闯贼手里,你们又能活到几时?”
“大明现在是风雨飘摇,可大明的底子还在!”
“你们是锦衣卫,比咱更清楚老百姓和朝廷的银子在谁手里!”
他声音铿锵有力,落在众人耳中如道道惊雷,震得他们浑身一颤。
只是那些锦衣卫......
他们并不理解朱元璋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全都沉默着。
反倒是门口的王国兴和李若珪,听到这番话后眼睛蓦地亮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银子都在骆养性和那些狗官手里!”
“没错!”
朱元璋顾不得脸上的血水,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咱知道,各位弟兄都是咱大明的热血儿郎,是绝对做不出那种卖国求荣的事!”
“如今遭逢国难,咱是想守住京城,想为百姓谋个活路。可咱不能动动嘴皮子就让你们卖命,更不能看着百姓枉死!”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咱以前是糊涂,任由他人蒙骗,搬弄是非,让那些人把百姓和朝廷的钱给吃了,没带着弟兄们富贵。咱......咱悔啊!”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悲切,听得刘文炳等人颇为动容。
谁都知道这些锦衣卫大都是承袭制,世世代代为大明效力。可论起来他们也是穷苦出身,若非真的没了活路,谁又愿意成为百姓口中的朝廷鹰犬?
但他们也清楚,不论是锦衣卫,还是京师各营,吃空饷混日子的人不在少数。
像王国兴和李若珪这样混口饭吃,却还愿意为大明尽忠的人真的很少。
朱元璋的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的情真意切。
他的这番话更是说到了到了王国兴等人的心里,说得他们眼中泛酸。
“咱也不跟你们说那些有的没的。”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目光中透着决然,“咱就明摆着告诉弟兄们,咱需要你们!”
“咱不光要抄骆养性的家,还要抄皇亲国戚的家,要抄国丈的家,谁贪就抄谁家!”
“想要活,那就得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个朗朗乾坤!杀出个海晏河清!”
“愿意跟着咱的,现在就跟咱走!”
风雨之中,面色惨白的帝王站在那里,那双看似疲惫的眼睛里闪烁着迫人的精光。
三个杀字,似一道道利刃刺进他们的胸口,点燃了他们心中残存的火焰!
疾风掠过,火苗不断升腾,最终以燎原之势燃烧着他们的心,让他们热血沸腾!
王国兴激动地难以自持,猛地一震手中绣春刀,声音嘹亮,穿透云霄!
“臣,王国兴,愿追随陛下,九死不悔!”
“臣,李若珪,愿随陛下杀敌,还大明海晏河清!”
“杀!”
“杀!!!”
随着他们声音落下,人群中又响起数道因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杀杀杀!!!”
紧接着,在场的三百甲士齐齐出声,喊杀声响彻天地!
刘文炳提着刀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声音也在抖,脸上不知不觉爬满了泪。
陛下......
陛下终于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多疑猜忌的陛下了。
王承恩也在哭,哭得不能自已,哭得匍匐在地上不断磕头。
他一直追随的陛下,终于......
终于在家国破散时......觉醒了!
他终于成了撑起大明脊梁的擎天柱!
那些犹豫不决的锦衣卫似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也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跟着他们喊了起来,喊得声嘶力竭,声音沙哑。
“来人,把这贼子的尸体挂到街上,以儆效尤!”
“王承恩,拿出一万两分给愿意追随咱去杀敌的弟兄!”
多少年了,朱元璋又找到了那久违的感觉。
可这一次,他的声音也有些抖。
可那声音却似晴天惊雷,久久回荡在雨幕中,给了在场所有人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坚定!
骆养性,这位号称倾家荡产只捐了六十八两的锦衣卫指挥使,最终从他的家中抄出白银近四万两,古玩字画等不可估算的物品更是不计其数,那全是百姓的血汗钱!
如果朱元璋知道京师沦陷后,他一手创建的锦衣卫被骆养性带着先是向闯贼献银三万两,后又在清军入关后率真降了大清,他肯定会庆幸此时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春雨纷纷,当近千人的队伍抬着从骆养性家中抄出来的一箱箱金银珠宝走到街上,这动静立刻引来了不少慌忙逃窜的百姓,自然也传到了那些大臣的耳中。
可在场的人中,却有很多人盯着朱元璋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些许古怪。
刘文炳就是其中之一。
他虽然庆幸他们的帝王终于有了君王该有的气势和承担,可始终觉得眼前的人跟他印象里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不管是他说话的语气动作,还是这些手段,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远的以前,有人曾这么干过......
此时,闯贼没有再继续攻城,正阳门外一片静谧。
可很快,这份雨幕中难得的安宁被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
第5章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八这天,京师之中人心瓦解,防守内城的太监和军民精神全线崩溃。太监们忙着密谋商议,大臣和权贵们更是行走频繁,纷纷为自己谋后路。
闯贼攻城也不像之前那样势猛,只是象征性的朝内城城墙放了几次炮,但都是空炮。而不管是正阳门的兵部尚书张缙彦,还是德胜门的王德化(司礼监太监,执掌东厂),都没有多少心思守城,而是寻思着待闯贼入城时开城门恭迎。
“王公公,你不好好巡查,守着你的德胜门,总往这正阳门跑是想做什么?”
刚刚准备闭目养神的张缙彦,看到王德化带人打马而来眼中露出几分讥讽。
王德化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冷声笑道:“本官奉命督军,而你张缙彦贻误战机,害京师与陛下陷入绝境。本都督自要留心你的动向,免得你与那闯贼内外勾结!”
“呵!”
张缙彦撞上他的目光,冷声笑道:“监视本官?王德化,之前你守城时你百般阻挠,还朝闯贼那边放空炮。要说包藏祸心,那也是你们这群阉人!”
“要不是因为你们,大明何至于此!”
“你......”
王德化闻言气得脸色泛白,正想训斥几句转头却瞧见一个属下匆匆而来,伏在他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他脸色倏地变了。
“什么?!你说......”
他眼间登时露出愕然,很是不确定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那人瞟了眼朝这边张望的张缙彦,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是咱们安插在骆养性身边的人送来的消息,陛下......陛下这会正带着人往正阳门来呢......”
“这......”
王德化脸色变了又变,有些心烦意乱的扫了眼张缙彦,一脚踢在了城墙上。
“走!”
他哪还顾得上去管张缙彦,只想着能快点找个地方出城去。
毕竟在他看来,朱由检这人刚愎自用,自私固执。就算临了真的幡然醒悟,可如今大明的局势想要绝地翻盘简直难于登天!
京师沦陷是迟早的事,满朝文武除了那些打定主意要殉国的,其余的哪个不是想着能在闯贼进城时邀第一份功?
再者,投降闯贼的杜勋和申芝秀入城时,是他带着杜勋二人去见的陛下,极力游说陛下投降。不论是闯贼入城,还是陛下真的能守住京师,他定然会因此事受连累。
此时来见张缙彦,不过是为了阻止他开城门,免得他抢了自己逢迎闯贼的功劳。
毕竟,这皇位谁坐都一样,总归他要的只不过是富贵荣华。
可现在......
现在陛下居然抄了骆养性的家,还当着锦衣卫的面亲手杀了他,这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真特娘的晦气!”
“都这时候了,他倒是清醒了,开始闹腾了!”
“大人慎言。”
身边跟随的人连忙出声提醒,却被王德化狠狠一脚踹在了地上。
“慎言个屁!老子命都快没了,还管说什么?”
其他人见状顿时心里一紧,纷纷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快速往远处奔去。
城墙上的张缙彦看着他匆匆离开,不由得皱眉,“来人,去探探城里发生了何事?”
“是!”
应声的小兵还没下城墙,已有人快步冲了上来,急吼吼道:“大人,大人啊,大事不妙啊!”
“陛下......陛下刚带着新乐侯他们抄了骆养性的家!”
“你说什么?!”
张缙彦蹭的一下就站直了身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他怎么会......”
可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就冷笑了声,眼底带着一抹讥讽,“我看陛下是真糊涂了。”
“今儿早上不还让骆养性杀了我们这些文官殉国,这会又玩起了抄家的把戏。他想干什么?难不成真以为这样做就能守住京城,能把闯贼全灭了?”
“笑话!”
“大人......”
身侧的跟随闻言,一个个战战兢兢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张缙彦却摆了摆手,冷冷道:“那骆养性手底下好歹还有那么多锦衣卫,居然能被陛下这么个货色给抄了家,还把他反杀了,也真够废物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沉声道:“来人,随本官去拦住陛下!”
然。
他带着人刚下了城墙,就听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加甲胄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风急雨骤中,一道明黄的身影缓缓刺破疾风,穿透雨幕,出现了他的视线里。
那个人......
携着暮春时节的寒气,裹着浓烈的杀意,大步流星提着剑朝他走了过来。
“陛......陛下?!”
张缙彦对上那双满是森寒之气的眼眸,惊得差点没把舌头咬断。
可一想到自己所谋之事,他顿时心下一横。
“陛下,此处战事激烈,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即刻回宫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跟随他的那些人立刻手握兵刃,呈阻拦之势意图将朱元璋逼退。
谁料,朱元璋却笑了。
他能来此处,自然是专程来找张缙彦的。
二月初时,闯贼逼近京师,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却拒绝采纳急招士卒固守京师、号召天下勤王之师入京相援,之后又隐匿军情不报。
虽说此事罪魁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后世子孙朱由检,但此人又何尝不是居心叵测?!
此时他口口声声是为自己着想,实则是怕自己乱了他打开正阳门迎闯贼入城的计划!
其心可诛!
“那咱要是不走呢?”
一声落下,周遭寂静无声。
张缙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
这真的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陛下吗?
为什么感觉他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说话的语气,以及那浑身散发着的笃定和决然,似是天下事尽在掌握。
尤其是看向他的眼神,似是能洞穿他的心思,让他不寒而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缙彦心里一团乱麻,雨水劈里啪啦打在脸上,夹杂着额上渗出的汗珠滴滴滚落。
可乱世之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早已没了退路!
“请陛下回宫!”
他骤然出声,顷刻间无数兵刃出鞘!
然!
朱元璋早已拔剑!
“尔等身为大明子民,敢杀天子,此乃株连之罪!”
“朕不惧生死,尔等若想陪葬,尽管出手!”
“我看谁敢!”
紧随而来的刘文炳和王国兴等人疾呼出声,王承恩更是提刀快步挡在了朱元璋面前,手中大刀一横,那目光似是要将众人全部撕碎!
近千人从两侧包抄,张缙彦的人马很快便被团团围住。
即便张缙彦知道弑君会株连族人,可他既已做了决定,便断断没有回头的可能!
“尔等听令!今日诛杀天子者,闯王必有重赏!”
一句话已然暴露了所有!
朱元璋面色愈发阴冷,提剑就砍!
霎那间,雨珠飞溅,兵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噗嗤!
噗嗤!
噗嗤!
似是热水袋被骤然戳破,场中不断有人倒下。
寒光之中,朱元璋神情凛冽,握着剑毫不犹豫挥下!
砰砰砰!
巨响声不断,而那些冲到他面前的人,手中所持长枪竟被他用剑硬生生斩断!
就连他们身上穿的甲胄,居然也被刺穿,随即被围过来的王承恩等人踹了出去!
帝王这般英勇,给了锦衣卫等人莫大的鼓舞!
他们情绪高涨,一个个杀红了眼!
不过片刻功夫,张缙彦等人几乎已无还手之力,不住往后退去......
第6章
漫天雨幕中,张缙彦身上多了好几处伤,脚踩在雨水中竟觉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朱元璋强撑着破败的身体,缓了缓后沉眉看向了节节败退的张缙彦。
“咱给你个说遗言的机会。”
“陛下......”
张缙彦眼中满是茫然,突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臣......臣还真是失算了。”
“可臣,臣也只不过是想活着啊,臣又有......”
“好,咱就网开一面,不迁怒你的族人!”
朱元璋打断了他的话,骤然看向刘文炳。
后者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喝一声。
“尚书大人,借你头颅一用!”
绣春刀裹挟着暮春渗骨的风雨,夹着凛凛寒光似流星坠落,直直朝张缙彦劈去。
然。
刀锋呼啸划过他脖间时忽然转了方向,重重砸在了肩上!
砰!
张缙彦只觉周遭声音戛然而止,肩上似有大山压下,整个人轰然倒塌,下一刻刀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张大人!”
“尚书大人!”
顿时,追随他的人疾呼出声。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满身嗜杀之气的帝王,以及那些早已杀红眼的锦衣卫时,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登时满脸惧色往后退去!
“愿追随陛下者,不杀!”
刘文炳冷冽的声音在头顶炸响,众人身形猛颤,下意识瞥了眼肩头血肉模糊的张缙彦。
可后者身负重伤又被刘文炳钳制,已然奄奄一息,即便心中再不甘却连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
三百甲士与锦衣卫齐齐向前,兵刃淬光,喊声震天!
众人迟疑不定,片刻后却又似想明白了什么,眼中多了一丝光芒,纷纷放弃了抵抗。
看到这一幕,张缙彦眼中光芒瞬间黯淡,脸上更是一片灰白。
朱元璋收起长剑,敛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刘文炳时眼里多了一丝赞赏。
这人倒是跟他越来越有默契了。
“皇爷,咱,咱不杀他吗?”
王承恩捂着受伤的肩膀,喘着粗气凑过来疑惑出声。
“当然得杀。”
朱元璋见他只是受了轻伤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抬手一指,示意他往后看。
王承恩不由得愣神,回头目光一瞥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帝王悄无声息出宫,直接抄了心腹骆养性的家,还扛着金银珠宝走街过巷杀到正阳门,这一举动自是引起了极大的震荡。
那些原本仓皇而逃的百姓,又或是闻讯而来的想弄个清楚的官员,此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被战火荼毒的长街上聚在了一起。
他们眼中或是怨恨,或是疑惑,都不约而同看向了那道明黄的身影。
“把他带过来。”
朱元璋没有过多解释,刘文炳会意,当即拖着满身鲜血的张缙彦走到众人面前。
“恶贼,休走!”
就在朱元璋准备出声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惊得在场百姓纷纷往两侧退去。
朱元璋不由得凝眉,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着绯红蟒袍的人披头散发从马上坠落,慌不择路朝他们这边疾奔而来。那人身后紧追不舍的二人中,长者盔甲内穿着的应是三品红色官袍。青年人与他样貌极为相似,眉目间透着坚毅与冷酷,正提刀朝前方那人追去。
“他们是......”
“回,回皇爷,那位是......王德化。”
王承恩看到三人顿时面露吃惊,但还是立刻出声解释道:“追他的是刑部右侍郎孟兆祥孟大人(字允吉,明末政治人物,官至刑部右侍郎。)与其子孟章明(字显之,崇祯十六年癸未进士,未授官。)......”
孟允吉......
此人乃天启二年壬戌科进士,为人刚正不阿多次拒绝请托,以致于朱由检登基后才算得到重用。但他向来清操自励,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在朝中常遭人挤兑。
朱由检对其印象深刻,是因他直言不讳,有“在世包公”之称,令他很是头疼。
可他怎么会跟王德化发生冲突?
“恶贼!家国有难,你身为司礼监太监,得陛下信任掌京师防务却不思守城退敌,妄图在城破之前出城投靠闯贼!你这等叛国之人实乃大明耻辱!”
“拿命来!”
这时,孟兆祥喊杀声由远而近,父子二人一左一右截断王德化退路,提刀朝他劈去!
“孟允吉,你个蠢货!”
“蝼蚁尚且贪生,咱欲出城不过是为陛下谋条生路,你何苦对咱穷追不舍!”
王德化心中甚是恼火。
方才听闻朱元璋带人往正阳门赶来,又见张缙彦守在此处无法及时出城,他顿觉不妙,便寻思带几个亲信从正阳门一侧的偏门出城,没想到却撞上了巡城而来的孟兆祥父子。
这二人本就对宦官深恶痛绝,又因他之前怂恿朱由检投降对他颇有怨恨。看到他意欲出城不由分说便动了手,偏偏跟随他那几人实在废物,没几招就被斩于马下!
可他并非任人宰割之辈,见那二人刀已到了身前,立刻脚下一错反身就是一击!
躲过孟氏父子攻势后,他当即虚晃一招就地一滚,提刀就朝前方神情呆滞的百姓冲去!
“贼子,你敢!!!”
孟兆祥怎会看不出他的打算,急得手中长刀脱手而出!
朱元璋见状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脸色倏地阴沉。
“好好好!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话音落地,他猛然回头看向刘文炳几人。
眼神交汇,根本不用他多说刘文炳已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孟大人,闪开!”
王国兴和李若珪也同时出声,似离弦之箭奔向王德化。
骤然出现的三人以掎角之势,瞬间堵死了王德化所有退路,而孟章明的刀也刚好到了眼前。
王德化根本没机会看清来人是谁,下一刻三把刀就已刺穿了他的胸口,小腹,腰侧。
紧接着,刘文炳杀气腾腾的眼睛一闪而过,长刀不偏不倚刺划过了他的脖颈。
噗!
那双满是疑惑的眼眸里拢着惧色,头颅与脖颈却已断开,鲜血飞溅!
看着身首异处的王德化,还有那被朱元璋一脚踢出来的张缙彦,所有人当场石化。
尤其是那些官员,此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的帝王,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闹哪一出。
接连杀两名心腹......
还要斩杀兵部尚书......
这在以往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陛下......
他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人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即便是有人觉得眼前的帝王虽然容貌未改,但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势完全像另一个人,可又会把这事往鬼怪、夺舍之事上琢磨。
毕竟,那是帝王!
对上那双满是杀意的眸子,所有人心胆俱寒,哪里还发得出半点声音!
砰!
朱元检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头颅,目光沉沉扫向了众人。
“大家都来了!”
“正好,朕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第7章
随着朱元璋话音落下,整个城门前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震慑,一个个面露惧色垂下头去,又或是满眼好奇打量着他。尤其是在场那些别有图谋的大臣,他们也悄然注视着帝王,似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场中那些原本打算殉国闻声赶来的大臣,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怔,随即狐疑的朝帝王看去,眼神里多了一丝期待。
“朕......朕对不起你们啊!”
朱元璋话音未落双眼已红,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愧疚,“自太祖开国咱们汉人翻身当家做主,你们免于颠沛流离。后又有永乐盛世,你们才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可如今,如今......”
“如今大明岌岌可危,城破就在眼前,是咱!”
“是咱让你们受惊,受委屈了!”
朱元璋说到这里眼中愧色更盛,声音也在微微发颤,“咱,咱朱元......朱元检给你们致歉!”
话罢,他缓缓俯身朝着在场的百姓深深鞠躬!
再鞠躬!
轰隆隆!
春雷乍响,风雨更急!
众人看到这一幕瞬间瞳孔收缩,眼里满是震愕与惊疑!
这......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大明国君!
他竟然跟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鞠躬道歉?!
天啊!
这还是那个刚愎自用,多疑固执又贪生怕死的帝王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文武百官也被朱元检这一举动给弄懵了。
他们迟疑地看向身边的同僚,一个个眼间满是疑惑,随即议论声四起。
“你说陛下这又是搞哪一出?闯贼都打到城门口了,他这是忽然想起他身为帝王的责任了?”
“我看他就是想拉拢人心,想让我们这些人替他去死!这大明朝堂已经腐败不堪,这官谁愿意当谁当去,老子一家老小的命可还在我一人身上,我可不想给他当枪使!”
“没错。他要是真有这心,早就听了朝臣的建议不让孙传庭出关,那样大明还有一线生机。”
“之前说南迁去应天府,他身为帝王不下令,反倒是想着让别人担那责任,结果呢......”
“......”
众人的议论声很小,虽然很快就淹没在了雨幕中,但朱元检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
其实他也知道,此事怪不得这些官员。
毕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朱由检宠信阉党,使得王德化、骆养性等人只手遮天,为祸江山,为祸百姓。不管是山海关外虎视眈眈的鞑子,还是围城的李自成。哪个不是因他优柔寡断,急功近利导致他们日益壮大,以致于到了现在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是朱由检,当然也清楚朱由检是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而他现在杀了三个贼祸就想扭转朝臣和百姓对帝王的看法,那是不可能的。
他得让这些人相信他有抗贼之心!
相信他能力挽狂澜!
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追随他,这盘棋能才能活!
他才能图谋后续!
朱元检深吸一口气,随手抹了把脸上雨水,声音陡然拔高。
“咱知道,咱现在说这些你们不相信。咱也清楚,你们对咱的不信任是因为咱之前做了太多的糊涂事。就算咱带兵抄了骆养性的家,杀了你们口中那个忠君不二的王德化,还抓了这个蒙蔽咱,还跟闯贼勾结的张缙彦,把他们碎尸万段,你们也不信。”
“可话说回来,大明如今的问题真的怪他们吗?不!”
“真正错的是咱!”
朱元检身形微晃,似是有些体力不支。
“皇爷!”
王承恩顿时满脸担忧扑了上去,他却摆了摆手扶住旁边的柱子,缓缓摇头道:“咱没事。”
“咱就是急啊。”
“朝廷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杀了他们咱心里也不好受啊。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他们仗着咱的信任祸害江山,祸害你们呢?”
“他们搜刮民脂民膏,集中权利,陷害朝中清正廉洁之事,害得你们没地种,没饭吃。那些事虽然跟咱没关系,钱也全进了他们的口袋。但说到底还是咱的错,是咱没能及时醒悟,没能及时阻止!咱今天杀了他们,咱也心痛啊!可咱必须杀了他们,不然这大明就真的没救了!”
朱元检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帮王德化他们洗白。
其实论起来,王德化并不算大恶人,对朱由检也是忠心耿耿。可他跟前任兵部尚书关系密切,还因个人恩怨私下残害朝臣,贪-墨那都是不足以道之。甚至在更早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北方鞑子狼子野心,意图南下侵占大明,却还含糊其辞提议朱由检跟鞑子和议。
孟兆祥那些话说的明白,王德化早就有了投靠闯贼之心,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若是还留着他,那势必会成为隐患。
身为君王,本就该杀伐决断!
尤其是当下,他要聚拢人心,让众人重燃对朝廷和君王的信任,那就得杀鸡儆猴,立威!
“咱今天出了皇城站在这,站在你们面前,当着皇天后土,日月乾坤发誓!”
“咱,朱由检今日更名朱元检,往后必以太祖为榜样,每日三省其身,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为江山,为百姓鞠躬尽瘁!”
“你们就是大明的天,大明的地!谁要敢祸害你们,那就是天理不容!那就不配当人!那就是跟咱过不去!在要做一个事事以百姓民生为先的君王,为你们做主。你们要是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咱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来人!”
“杀了这个意图叛国的混账!”
他这一声喊得震天彻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遵旨!”
听得刘文炳应声,随即手起刀落!
噗嗤!
血珠飞溅!
原本气若游丝的张缙彦当场身首异处!
殷红的鲜血喷洒,与落下的雨幕交织,与地上汇集的积水勾勒出一朵盛开的花。
那是......
绽放的欲望之花!
更是盛开在众人心头的希望之花!
周遭静的可怕,唯有雨声劈里啪啦落下,如同一道道惊雷响彻众人心头。
他们震愕。
他们目瞪口呆。
他们哑口无言。
所有纷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出现在众人的脸上,他们喉咙滚动着,眼里满是迷茫或不解。
可同时......
第8章
可同时。
帝王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话在他们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
这里种子在风雨中快速的发芽,疯了似的生长,肆意的蔓延,勃勃生机与那逐渐燃起的火焰很快便填满了他们的心房,将那些疑惑与阴霾尽数驱逐!
这一瞬,他们似是看到了这腐朽的朝廷有了一道裂痕,一束耀眼的光骤然照了进来。
人群中,以驸马巩永固为首的几名拼死抗敌之人,此刻早已热泪盈眶。
他们看着彼此,眼里满是炙热的光芒,全身颤抖几乎忍不住要跪地叩拜。
他们的帝王......
终于觉醒了!
大明,有救了!
“李若珪!”
这时,朱元检骤然出声。
“即刻起,由你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统管京师防务!”
“孟兆祥,即刻任命为刑部尚书,带兵守正阳门!”
“其子孟章明英勇,暂任咱身边亲随!”
“王国兴,同为锦衣卫指挥使,接管张缙彦旧部,协助孟兆祥守正阳门!”
一道道声音落下,众人还未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此刻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孟兆祥几人更是没想到帝王会在此时忽然给他们任命,一时间全都僵在原地没有反应。
但很快,他们不顾地上泥泞,不顾脚下还有血水,不约而同跪地叩头,高声呼道:
“臣等领命!”
“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们既激动又感恩,朝着朱元检拜了又拜!
百姓们虽然不太理解帝王如今的操作到底是何目的,但隐隐的却觉得陛下是真的变了。
或许......
他们该相信帝王是真心实意要守城,要守护他们?
然而。
在场的百官却都看懂了朱元检的意图。
什么以后要鞠躬尽瘁,为百姓,为江山死而后已?
这特么不就是唱高调,画大饼吗?
闯贼的人马已经到了城下,守城那是要流血牺牲的,可不是仅凭嘴皮子利索就可以!
大明之所以到了如今这地步,还不就是因为没钱,没俸禄闹的吗?
有本事现在拿出真金白银来!
不然,谁愿意给他卖命?
反正这江山,这皇位谁坐还不都是一样的?
没钱没人,那就等着闯贼入城改朝换代吧!
可谁都没想到,朱元检似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一勾。
“王大伴,搬东西!”
“遵旨!”
王承恩高声应和,随即身后跟随的锦衣卫和侯府的甲士立刻将那十几口箱子全搬了过来。
哗啦!
箱子被朱元检一脚踹开!
瞬间,白银和珠宝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啦淌了一地,也沾了鲜血。
霎那,所有人瞳孔震荡,目瞪口呆!
那可是真金白银!
不是十两!
不是百两!
更不是一万两!
而是几十万两!
就那么白花花的躺在鲜血和泥水混合的地上,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这一刻,所有人再度沉默了。
朱元检朝四周扫了眼,高高扬着下巴大声道:“咱知道,你们中间有很多人不想打这场仗。也有很多人跟城外的闯贼早就联络上了,就等着他们入城投靠。”
“可咱要说的是,就算你们投靠了闯贼这仗还是要打的!”
他略微停顿,而众人的心绪也在顷刻间被他勾住了。
朱元检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声音沉了沉继续道:“闯贼起兵反叛,声称是为百姓谋条活路。可今天他们要是攻破了京城,大明覆灭,可各地还有农民起义,更别说还有北方的鞑子。”
“你们今天不做大明的兵,明天就成了闯贼的兵,还是一样要拼命!”
“咱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要惩治的只是罪魁祸首,跟你们这些人没关系。”
“你们要是还想守住京城,还想做大明的兵,愿意跟着咱的,想活命的就过来领银子!”
“不想打仗的咱也不强求。可要是想偷奸耍滑......”
他脸色骤然阴冷,指向了地上骆养性和张缙彦以及王德化的尸体。
“咱就送他去他们!”
一声落下,场中瞬间寂然无声,唯有风雨卷着他们的衣袍凛凛作响。
可没一会,人群中便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陛下这话能信吗?他真能带咱们赶走闯贼,守住京师?”
“可就算闯贼被赶走了,这朝廷已经烂透了,还有的救吗?”
“是啊。咱们老百姓过日子求的不就是个安稳吗?能让咱们吃饱穿暖的才是好皇帝,他们争来争去,打来打去的,这受苦的不还是我们吗?”
“我看也是。就算陛下是真心想守城,可你们看那些将士一个个哪有个兵样?要他们守城保护我们,还不如咱们回家去收拾收拾东西,等着闯贼进城投降呢。”
“我也这么觉得,走走走,回家去!”
“......”
百姓们说着话,便有人转身打算离开。
这些话听着刺耳,但说的都是事实。
朱元检布衣出身,当然明白他们的顾虑,也清楚人心的复杂。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一番言论,就能让这些人和百姓对他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可是......
“各位,听我一言。”
就在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他遥遥朝朱元检拱手行礼,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后才勉强稳住身形,缓缓开口道:“咱跟你们一样都是庄稼人,也不懂陛下说的那些大道理。”
“可这闯贼说什么起兵是为了咱们百姓,但他这话你们能信吗?一个草莽出身的人,即便当了这皇帝又如何能治理江山,又怎么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
“陛下有句话说的对。闯贼就算今天攻下了京师,这仗还是要打的。那北方建奴在山海关盘踞已久,我可是听说他们彪悍的很,根本不把咱们汉人当人看。闯贼说是有十万大军,但要真碰上建奴未必就有胜算。指不定到时候连打都不敢打,到时候遭殃的还是咱们。”
老者说着又朝朱元检再行礼,起身时双眼已泛起了泪光。
“陛下身为天子,固然以往有错,但今天能忍痛杀了骆养性和王德化这些人,还把抄家的银子全拿了出来要分给将士们,显然是诚心要抗敌的。”
“既然不管咋样这仗都得打,那咱们为什么不跟着陛下?”
他声音不紧不慢但铿锵有力,话又说的这样直白,听得在场不少百姓连连头。
他们确实不关心皇位上坐的是谁,可比起那个草莽出身的闯王,眼前这位幡然醒悟,神情见底的帝王似乎更可信。
再者,这朝中还有是那么一些忠臣良将的。
“老丈说的对啊!”
场中沉寂了片刻后,立刻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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